有一次,老师布置了一项作业,对自己的父母说一声“我爱你”。这项作业就像千斤重担压着我。尽管它简单到只有三个字,却是那么难以启齿。也许是自己过于腼腆了吧,也许是对父亲的爱还不够深吧,也许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吧,也许是怕打破长久以来父女间沉默的惯例吧。总而言之,我没有勇气说出口。
吃饭的时候,双方仍保持着惯有的沉默,而那句话却在无形中压抑着我,迫使我必须要说出口。我抬头看着正在吃饭的父亲,惊愕地发现父亲原本就稀少的头发中又增添了许多银丝,黝黑的皮肤也被岁月的车轮无情地辗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皱纹。仍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我此刻才注意到它因受岁月的洗礼而显得沧桑了许多。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细致地观察父亲,不禁鼻尖一酸。
“爸——”
“一直盯着我看什么,赶快吃饭,再不吃就要凉了。”
我欲出又止的话被父亲骤然响起的声音挡了回去。我无奈,只好低下头,轻抿一口粥。
就要睡觉了,我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闯进父亲的房间。父亲显然有些诧异。
“爸——”我踌躇了一下,“我爱你。”我几乎以闪电般的速度说完这句话,神经却并没有放松,而是等待着父亲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还是……
父亲先是愣,似乎觉得不可思议,而后我终于捕捉到父亲脸上一丝微妙的变化,那像石子投入湖水时荡漾开的层层涟漪,像天边露出半边脸的夕阳般的笑。虽然只在脸上停留了几秒,却足以让我铭记在心。
当折叠在记忆深处的一些往事浮现在眼前时,我发现父亲也曾笑过。当我取得优异成绩时,当我学会做一件家务时,当我开心时,那笑容也曾在父亲脸上一闪而过。
父亲的笑,并不是单纯的嘴角翘翘,而是写在眼里、写在皱纹里,那是饱含对女儿殷切期望的笑啊。
鼻梁高高的,戴着一副近视眼镜,这就是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英语、数学都是“拿手好菜”,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小菜一碟。我的爸爸还会做一手好菜。
这次,我的踝关节骨裂,爸爸每天给我做骨头汤、牛肉汤等好吃的,听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有些馋嘴了?爸爸天天都是一大早就去买菜,回来就把我从六楼背下来,然后把骨头汤熬好,再去上班,下班就匆忙往家赶。回到家,见我还没有吃饭,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一下串到厨房,把骨头汤热了,把米饭蒸好,再烧个菜,比如,西红柿炒蛋,香的我—直流口水,不光是我,妈妈也有点馋呢!爸爸每次都把骨头往我碗里夹,我像一个机器一样说够了够了,你也吃点吧!可他总是说:“你吃吧,补一补,较好得快”。
我吃的饱饱的,可是爸爸还没吃你呢,爸爸问:“够吃不,还要加吗?”我心疼地说:爸爸,你还没吃呢?爸爸说,他不吃了,还要留给我明天吃呢,我的鼻子一酸,我跳到屋里,大哭一场。
爸爸,我爱你,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春风又在敲打着我的窗户,我坐在门前的大树下,翻起了尘封已久的相册,那张泛黄的旧照片依旧安然的躺在里面,那两个流着眼泪但仍然挂着天真的笑的女孩。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缘分把我们的妈妈拉在了一起,又让我们成为了朋友。那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耍。一次你来我家,妈妈正在洗衣服,一缕薰衣草的香味溜进了我们的小鼻子,从此便爱上了这个味道,喜欢上了图片上薰衣草那迷人的紫色。
为了把这味道留住,我想尽了千方百计,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却指挥我去拿一个小玻璃瓶。你用你那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像被蛊惑了,拿来了瓶子。你小心翼翼地把妈妈的洗衣液装进了瓶子里。“这样就可以走到哪里就把想起带到哪里了。”你两眼弯成一条缝对我说。我不服气,灵机一动来了新点子。我把洗衣液倒进了有水的小水盆里,把衣服泡在了里面。“哈哈,这样方便吧?”我得瑟的看了看你,你也只是微微的向我一笑。兴奋地把外套扔在了里面。以后我们经常这样,走到哪里都带着这股香气。
可这种快乐的保质期并不长久,你要随父母去外地生活了,原本不爱流眼泪的我,此时的眼泪却不听了使唤,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你拉着我又像平常一样去拥抱门前那棵大树,即使我们的手臂加起来也抱不住。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等你的胳膊长到可以抱住一半大树的时候,我就回来和你一起抱着棵大树,好不好?”“好,一言为定,不许撒谎啊。”“嗯,拉钩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童稚的声音在风中飘荡着。“来来来,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笑一笑,说茄子!”爸爸拿着相机对沮丧的我们说,留下了一张纪念的照片。
如今,我可以抱住门前那位如沧桑老人般的大树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呢?我还是喜欢薰衣草那迷人的紫色,那股淡淡的清香,为的是提醒自己,不能忘了你,那个在我记忆里留下脚印,留下笑容,留下香气的你。我多麽希望有一天,走在街上,能闻到那久违了的熟悉的香气,看到那常常带着笑容的面孔。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我沉默地看着那张照片,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清香。
我的爷爷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缕缕银丝间还夹杂着几根黑发。
从小到大,爷爷都是最喜欢我的,给我的都是他的。
那年大热天,我和爷爷都很热,我们一起坐在树荫下乘凉。即使是在树荫之下,我们还是热了一身汗。这时,一个老大爷骑着自行车,上面有着一个大木箱,一边骑一边叫卖:“卖冰棍了,卖冰棍了。”我我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把里面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可除了一个玻璃球从口袋里掉落,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简直馋得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只能直勾勾的看着卖冰棍的大爷渐渐远去。突然,爷爷跑了过去,叫住了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一张皱巴巴的几毛钱,很轻快地给了他。回来时,他的脚步更是轻快,手中还握着两根。他跑到我的身旁,将一根冰棍,慢慢的,伸到了我的面前。我用舌头猛地舔着手中的冰棍,是薄荷味的,凉凉的,好吃极了,我一口又一口的舔着,三下两除五就把它吃完了。吃完,爷爷又从背后递了一根给我,这根冰棍已经化一半了,我轻轻的咬碎上半截,忽然看到了爷爷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手心的水,不是道是汗水还是手中冰棍化开的糖水。我把剩下的半截冰棍递回了他的手中。爷爷惊奇的望着我,欣慰的笑了。他没有接过我手中的冰棍,又递回了我的手中,我把冰棍舔完又接着舔了舔木棍,这才依依不舍的把它丢掉。后来,每次我一回老家,我的手中就会多出几根冰棍,我也因此很乐意回老家。爷爷把他收破烂得来的钱都给我买了好吃的,自己却从来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他收破烂,也是在他给我买冰棍后才发生的。爷爷本身就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只能靠这种方式来给我买零食,他不懂得表达自己对我的爱,只能这样不断给我准备着我喜欢的好吃的。
我慢慢长大了,也很少回老家了。
这天,我放学回来钥匙忘带了,于是,我回到了老家,看到了爷爷。当爷爷看到我的第一眼,他真的很开心。他对着我笑着,嘴角咧开,露出了他那排老黄牙。我能来,他真的很开心。看着爷爷那幸福地笑脸,我给他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他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我只是跟他说想他了。那时,他真的好开心。
我哭了,抱着我的爷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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