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者,先种心:心中先有种子,大地后有桃李;先播春风与梦想,后收秋色与果实。我想,如果能给自己、别人、后人留下一棵丰美的桃树、扶疏的李树,那是一个多么醉人的开始啊。如果再能给世间留下永恒的春风,那将是多么令人慰藉的今生今世的证据啊。
可是,你对我说:心田种下春风又有何用,如果世界全是冰雪。不,你不必先报怨环境污秽,如果你自己的心田都不想种下一缕春风,那你又何必报怨社会上没有枫红银杏黄、瓜绿葡萄紫呢。
当然,我理解你的心情:君不见,有人一边诵着佛经、圣经、道德经,一边狂求名利并且不忘宣讲所谓理想主义者春风情怀;君不见,有人一边唱着“我反对你的观点,我坚决捍卫你说话的权力”,一边潇潇洒洒搞着小动作耍着歪门邪道竟还自认为在心田播种良善。真可谓:心有雾霾,口吐莲花;心有冰雪,口吐春风。也许不应该对人性要求太高,因为绝大部分人的心田,种的当然是小名小利、小恩小惠、小得意小酸溜,真正种植春风的心田何其少也。
于是,我想起了那个种春风、播大爱的史怀哲——诺贝尔和平奖的获得者、哲学家、音乐家、医生。
他本是欧洲的名人,衣食富足,可他自愿到非洲无偿行医。他老老实实学习了七年医学,他认认真真为黑人免费治疗,他耐心加严厉地面对着缺少文明习惯的他们。他还提出了“敬畏生命”理念:牛吃鲜花是应该的,人为了美而摘花则是罪;不无端***害生命,哪怕是甲虫或青蛙;使用动物的生命要有敬重或惭愧之心。今天,环保主义者行动在世界各地,他们是否知道史怀哲的名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史怀哲在世人的心田中种下了春风,我们相信种子,也相信岁月。钱穆先生说:“一个人就是一种风俗。”今天想来,他这话未必全对,因为你未必影响到他人,他人也未必愿意接受你的影响,哪怕你是对的。
但是,种下桃李春风,总比种下仇恨妒忌与丑陋好吧。只是你本人,必须要确定,你种的确实是桃李春风,而不是狗屎拌香油喂别人,自己偷着乐。
如今数码相机已经十分先进,人们能以极低的成本获得大量照片。然而,有人又重新拿起胶片相机,不顾一卷三十六幅的胶卷几十元的高昂成本,与暗房里费心劳神的冲洗过程。这是为什么呢?正是由于这种种麻烦逼着摄影师在按下每一次快门之前,都能够仔细深入地观察被摄物体,用心思考,因而每一张逐渐显影的照片背后都有一段值得慢慢回味的记忆。
这种回味在如今数码照片泛滥的时代已是非常稀罕了。人们用镜头代替眼睛,用照片代替记忆,以为自己这样便抓住了时光。
我也曾经这样天真地认为。我初涉摄影之时曾去过一次西藏旅游,带着自己的数码相机。蓝天,白云,碧水,雪山,面对这一切难以用人类语言形容的美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拍下来。于是,在西藏之旅的期间,我的眼睛几乎未从取景器小窗口上移开过,存储卡也被填得满满的,心想我已记录下这一切美景。然而,回家再次浏览这些相片时,却再找不回当时的那一份激动了。当时只顾着拍照,却忘了用心体会旅途的愉快,面对美景的新奇与感动,以及景观背后动人的故事传说……我这才意识到,有些东西是难以用相片记录下来的。
后来,有一次我带上相机出门“扫街”时,才真正领悟到拍照的真正目的。在老城区走街串巷,嗅到食物的诱人香味,原来是一家老字号肠粉店。走进店里,点一碟肠粉,看着老板在氤氲的烟气中忙活的身影,我忍不住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在老城区我又见到一家打制传统铜器的小店。循着“叮叮”声走过去,与老师傅打声招呼,好奇地看着打铜的过程。老师傅看着我专注的神情,露出灿烂笑容,于是我又按下快门。当我回家翻看这两张照片,我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又闻到肠粉的香味,又听到打铜的悦耳声音。
我这才明白,拍照只不过是给你一个观察体验的机会,而照片只不过是回忆的引子,真正的美好回忆在心中。
因此,拍照用胶片机还是数码相机又有何关系?照片的多与少又有何关系?只要用心体验,用心记录,定能写下一段永不褪色的记忆。
波兰著名作曲家钢琴家萧邦,19岁从音乐学院毕业时已经很有名气了。后来他决定出国深造。在朋友举行的送别晚会上,朋友们赠送给他一只装满祖国泥土的银瓶。这只银瓶一直伴随着他19年。1849年秋天,萧邦病重垂危。临终前,他嘱咐从华沙赶来的姐姐:“波兰反动政府不会允许将我的遗体运回华沙,就把我的心脏带回祖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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