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小溪清澈见底,清得可以看见无忧无虑的小鱼游来游去。
小溪像快乐的小孩,哼着小曲带领着小鱼们一路追逐嬉戏,到了大海,它彬彬有礼地说:“我们一起玩吧。”大海不理不睬,很不客气:“走开,你这么小我才不愿意呢。”长江听见了不服气地说:“你知道你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吗?没有小溪哪有你?”大海又说:“你和溪、湖都比我小,我是水中之王。”说完长江和小溪扭头走了,再也不到大海里了。
日积月累,宽广无边的大海越来越干涸。长江跑过来说:“现在你知道嘲笑别人的后果,你的无边无际都是有千万条小溪汇聚而成的。”说完大海认识到自己的骄傲,向小溪道歉,大海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机勃勃。
也曾见过峨眉山的秀丽,也曾见过王府井的繁华,但我心中最美的画,却是每晚回家必经的那条小巷,那条月下的小巷。
小巷其实就在街边,但很窄,也很深,它只有一盏微亮的路灯,而且晚上也很少有人经过。与华灯照射的街市形成鲜明的对比。每天晚上,我穿过白昼般的街市,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静静地走往它的身边,华灯淡去,喧嚣远离,带着惬意静静地走入属于自己的小巷。
这里没有刺眼的强光,没有呼啸的车流,有的只是一点月光和一盏路灯。月光很美,这是我走在小巷一年多才真正到的。街市上的华灯太刺眼,太喧闹,而月光是静谧的,因而在街市上永远感受不到月光的美。但在小巷中就不同了,静静的小路,走着静静的我,还有静静的路灯,吸引着月光尽情地展示着自我。它泄在路面上,墙上、树上,仿佛给外物披上了银色的外衣。初中时读过“月光如积水空明”,但我觉得还不够,就像铺了一层棉被,更像下了一层薄薄的雪。月光是清冷的,洒在身上,洒在心里,就像喝了一口雪山圣泉,心中的浮躁顿时散去,洗尽铅华,留下的便是人独立思考的空间。有人说月光是孤独的,这正是我喜欢它的原因,其实人的心中不能没有孤独,因为这一份孤独,才有了自我的世界,自我的思考。每天我走在小巷里,走在月光下,我便在那份孤独中思考着,感受着,其乐无穷。
再说那盏路灯吧。那是一盏很旧的灯,灯杆微微前倾,灯光也黯淡,很像一位老者,躬着背站在那儿,声音微弱而沙哑。与街市上的灯光不同,他如同月光一样,静静地站在那儿,微微发亮,仿佛只有月亮是它的朋友。人来了,它也不大理会,只专注地与月光对话。曾有人说这路灯要换,我却不同意,这灯在小巷多少年了,已融入小巷的身体,怎可以分割呢?
每晚从学校回来,走进小巷,我就会感到很安全,就是到家了。或许终于有一天我会离开小巷,但这份美丽的孤独,会陪伴我到永远,月下小巷永远是我心中最美丽的画。
那天的雨,断断续续。从城市的东头一直跟着我到西头。公交车的窗,框出一个画面。画面一张接着一张的切换,雨是唯一的不变,时断时续。蒙蒙的冬雨里的凉意消散了我的困意,它成了一个调皮的小孩子,拉着我的视线去瞧窗里世界。
仿佛哭累了的雨,抽泣着洒下几滴残余的粉泪。点缀着窗口里的画面:一辆电车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母亲的身后,双手正紧紧地握着雨杆,伞正正地盖过母亲的头,雨没有打湿母亲的头发。车子往前开,风迎面而来。那两只小手只是微微的抖。顺着伞岩往下瞧,才发现那位母亲穿着的奇怪。她的雨衣是反着套在胸前的,后背露出了粉色的外套。她的胸前鼓着一个包袱,到底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让它淋一点雨而宁愿自己和孩子淋雨呢?我的疑惑在心里打转。此时,不知从哪一处吹来的风将原本盖得严实的包袱掀开了一个角。只见她立马就放慢了车速,把车子停在路边。我的视线再往后望,心底不由涌出一阵感动的暖意。原来母亲的胸前裹着的是一个熟睡的婴儿!也许孩子的重量和路上的颠簸已经把雨衣往下拖了,那位母亲再也不能将雨衣完全盖着孩子的头。再看时我的眼湿润了。只见她左手轻轻托起孩子,右手将雨衣扯到脖颈盖过孩子的头。也许是害怕雨衣再掉下去漏风,她又把深绿色雨衣的一角咬在了嘴里。孩子的头已然淹没在她温热的胸口里,继续着温暖怀抱里甜甜的梦。任凭冷风凄雨在只有一层雨衣的外界肆虐。
望着儿子为母亲打伞,母亲为孩子遮风挡雨的这一幕。蓄积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我只得迅速地埋头胡乱擦拭了几下。
回想着母亲雨中的身影,小时候的我心眼如针眼。容不下父母的一两句骂。那天晚上,天空的闷沉让夜来得更早了。可我和伙伴们正玩在兴头上,黄阿姨拧着儿子阿亮的耳朵才把他拉回了家。消失在黑暗里的阿亮还远远地对着我们喊:“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的!”母亲也拖了口信来叫我回家,可还有很多伙伴一起混着呢。我应了一声又继续玩,回家的心思早忘了一干二净。
到了晚上八九点,天下起了毛毛雨。我们才各自散了跑回家,没到家门口。我已经看到了打在门前墙上的巨大身影,那个身影的呼吸一缩一放。这口气她似乎已经积淀了几个岁月。“你这浑小子,你看都几点了?明天还上学不上学?还要不要吃饭了?”母亲的怒气一下迸发出来,如一枚枚针,针尖刺得我生疼。心头一堵,吃饱了一肚子的委曲和闷气掉头没入了冰凉的雨中。雨越来越密,我一边想着母亲响在耳边的责骂,一边淋着往村口走去。苦泪混着雨水流到嘴角,添增了透心的凉意。我挪移着沉重的步子,越来越远时,内心又生了一种期盼,期盼听到母亲的脚步,又有一种强忍的倔强,要永远离开这个家。内心挣扎着度过时间,雨也随着快意地肆虐。
没走几百米,便感觉背后亮起了手电筒的光。可我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心中的希望凉了一半。放慢脚步时,才发现是黄阿姨。她正背着阿亮往村口的外婆家去。“蒙,快回家去!淋雨会生病的!”她也许有急事,说完了这句话他们亮着的身影往前去了,留下一个黑暗的世界。我的身子因为又饿又冷开始颤巍巍地抖着,心中的希望已经熄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紧接着,迎面亮起了一片光。刺眼的光亮里,那身影有一种熟悉。没等我再多想,便已被裹进了她温暖的怀抱里。我的泪簌簌地往下落,含着所有的悲苦和委屈。“孩子,你哪里去了?我跑去外婆家没见你!跑去阿亮家也没见你!跑到村口也没见你!急死我了!幸亏碰着了黄阿姨。”母亲急切地说完了话,“都是妈妈的错,妈妈再也不骂你了,妈妈以后再也不骂你了。咱们回家,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荷包蛋。”我的喉咙哽咽着,无声地淌着泪。说着母亲转身左手揽过我的屁股,将雨中的我驼到了背上。
腻在母亲温暖的背上,泪眼看着光在黑暗里铺开了宽敞的道路——是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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