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真大啊!只觉得“什么都掩盖了本质,连现象都模糊了。天和地之间,已经没有了空间”。这里没描摹田野披着白雪,树木披着白雪,房屋披着白雪,但胜过描摹,他诱着你去想象,田野模糊了,树木模糊了,房屋模糊了,让你感受那漫天飞雪的朦胧之美。
吃过早饭,雪又下起来了。没有风,雪落得很轻,很匀,很自由;在地上也不消融,虚虚地积起来,什么都掩盖了本质,连现象都模糊了。天和地之间,已经没有了空间。
只有村口的井,没有被埋住,远远看见往上喷着蒸气。小媳妇们都喜欢来井边洗萝卜,手泡在水里,不忍提出来。
这家老婆婆,穿得臃臃肿肿,手背上也戴了蹄形手套,在炕上摇纺车。猫儿不再去野了,蜷在身边,头尾相接,赶也赶不走。孩子们却醒得早,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玻璃上一层水气,擦开一块,看见院里的电线,差不多指头粗了:
“奶奶,电线肿了。”
“那是落了雪。”奶奶说。
“那你在纺雪吗?线穗子也肿了。”
他们就跑到屋外去,张着嘴,让雪花落进去,但那雪还未到嘴里,就总是化了。他们不怕冷,尤其是那两颗眼睛。互相抓着雪,丢在脖子里,大呼小叫。
一声枪响,田野一个重重的惊悸,阴崖上的冰锥震掉了几个,哗啦啦地在沟底碎了,一只土黄色的野兔惊恐地在雪地里跑。雪天正是村里年轻人捕猎的时候。
四面是山,是树丛,是溪涧。那里有一座不高也不矮的山,这便是狮头山。这是一座多么好的山。从远望去,这座山就像一个狮子头,那狮子张开血盆大口,仿佛在对天咆哮。山上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大岩石,有的像一只小兔在吃食,有的像几只狼,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前方,有的像一群小鹿在饮水。
山边有一条小溪,那溪煞是好看。水中偶尔游过一群彩色的溪鱼,它们在嬉戏着,拥挤着。
冬天一天比一天近了,山上的高大的枫树,前几天,满树还是火焰般的红叶,忽然全都离开了树妈妈的怀抱。树丛间的几簇小雏菊依然开放着蓝色的小花。它们是在迎接寒冬的到来么?雪降落在狮头山了。
像云朵一般的雪,像泡沫一般的雪,纷纷扬扬地落近了大地母亲的怀抱中去了。松树和岩石上都盖着一层雪被子了。那穿着“棉袄”的松树,像一个个高大挺拔的大冰棍儿,还是奶油味的呢!那岩石上披着白雪了。好象有一群北极熊在雪中漫步着,似乎有一群小绵羊很怕冷,缩成一团。
忽然,我又看见了那群溪鱼,正在水中嬉戏,它们穿过一个映照在水中的,明亮的白雪世界向前游去了……
春是绚烂而张狂的,夏是繁荣而任性的,秋是沧桑而傲然的东西,冬是素雅而雅致的。我不思春的“杨柳阴阴细雨晴”,也不喜夏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更不念秋的“萧萧黄叶闭疏窗”,只爱冬的“天涯霜雪霁寒宵”。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北国冬景,令人叹为观止。雪,白地耀目。她们不紧不慢地从天国飘下,似九重天而来的仙女般,干净,洁白,不食人间烟火。在风的加持下,肆无忌惮,一片雪白尽显张狂。黄河不见昔日的气贯长虹,气势磅礴,但即便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也抵挡不住那混然天成的气概。
铺天盖地的白卷席了整个世界,使整个塞北风光更加诗情画意。琼枝玉叶,粉妆玉砌,实是欲界之仙都。冬日的阳光是含蓄的,他小心翼翼的穿透过云层,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树林照得通亮。枝桠上堆积了层层晶莹的雪花,玻璃上冻结了朵朵精致的冰花,枯叶上形成了片片美丽的冰霜……令人心驰神往。比山路迤逦的黄山多了份平静,比绿水逶迤的西湖多了份成熟。
雪还在肆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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