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4岁那年,妈妈去上班工作,没有人在家里照顾我,于是就把我送到了外公家。我当时还以为妈妈去外公家玩,很高兴地跟妈妈去了。来到外公家,外公看到我赶忙迎上来,从家里找出了很多好吃的,有桃子、苹果、饼干……我看到这么多吃的,不禁垂涎三尺,赶忙扑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正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妈妈对我说:“乖女儿,快跟妈妈说再见!”我一听,着急地拽住妈妈,不让妈妈去上班。妈妈和外公不停地劝我,叫我把手松开,可我就是不松。外公怕耽误妈妈上班,于是把我抱了起来,叫妈妈先走了。我当时不知道有多恨外公。我拼命地挣扎,可是无论怎样,我都下不来。我抓着外公的.头发,脚还用力地踢着外公。嘴里还喊道:“快把妈妈找回来!快把妈妈找回来!”我一边喊着,真希望妈妈赶回来。
从小到大,外公连一下都没有打过我。他是多么疼爱我呀!可是,我怎么能这样对待外公呢?
总想找机会向外公道歉,可总是说不出口。因此,“对不起”这句话一直埋藏在我的心里。外公已经离开了我,这句话再也无法说出,这件事再也无法弥补。
俗话说的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这句话说的没错,做出的事如同打破的镜子,怎能挽回呢?
哎!我真后悔呀!
最近,读了季羡林先生的《赋得永久的悔》一文,感受颇深。这篇文章是季先生在他望九之年写给母亲的。季先生是一位过早地失去母亲而终身怀有风木之悲的人,他6岁就离开了母亲,不记得母亲的笑容。文中回忆了他小时候生活的艰辛,食物匮乏,想方设法寻找吃的东西而母亲则终日吃“黄的”食物的情节,令人心酸。全文渗透了母亲对孩子的至亲至爱,通篇情意刺骨,无限凄切。季先生把他对母亲的深情和歉意寓于质朴的语言之中,自始至终倾注了一个情字,读后让人不能不为之动容。现节选文章的最后两段与大家一起分享:
“我在母亲身边只呆到6岁,以后两次奔丧回家,呆的时间也很短。现在我回忆起来,连母亲的面影都是迷离模糊的,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特别有一点,让我难解而又易解:我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母亲的笑容来,她好像是一辈子都没有笑过,家境贫困,儿子远离,她受尽了苦难,笑容从何日来呢?有一次我回家听对面的宁大婶告诉我说:“你娘经常说,早知道送出去不回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走的!”简单的一句话里饱含着多少辛酸,多少悲伤啊!母亲不知有多少日日夜夜,眼望远方,盼望自己的儿子回来啊!然而这个儿子始终没有归去,一直到母亲离开这个世界。
对于这个情况,我最初懵懵懂懂,理解得并不深刻。到了上高中的时候,自己大了几岁,逐渐理解了,但是自己寄人篱下,经济不能独立,空有雄心壮志,怎奈无法实现,我暗暗地下定了决心,立下了誓愿:一旦大学毕业,自己找到了工作,立即迎养母亲,然而没有等到我大学毕业,母亲就离开我走了,永远永远地走了。古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正应在我身上。我不忍想像母亲临终思念爱子的情况,一想到,我就会心肝俱裂,眼泪盈眶。当我从北平赶回济南,又从济南赶回清平奔丧的时候,看到了母亲的棺材,看到了那简陋的屋子,我真想一头撞死在棺材上,随母亲于地下。我后悔,我真后悔,我千不该万不该离开了母亲。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呆在母亲身边。
这就是我的永久的悔。”
说到季羡林先生,这位在佛典语言、中印文化关系史、佛教史、印度史、印度文学和比较文学等领域,创获良多、著作等身,享誉海内外的东方学大师。我与大多数文学爱好者一样读过他的很多作品,其中有一篇散文印象尤其深刻,就是《心中赋得永久的悔》。
此文是先生年近九旬时而作,用他自己的话说,“在过去的七八十年中……要讲后悔之事,那是俯拾皆是。要选其中最深切、最真实、最难忘的悔,也就是永久的悔,就是:不该离开故乡,离开母亲。”
先生对他母亲深切的爱和怀念在很多文章里都被提及。如,在《寻梦》一文中写道:夜里梦到母亲,我哭着醒来。醒来再想捉住这梦的时候,梦却早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在《我的母亲》一文中,记叙了他回乡为母亲奔丧时,母亲的魂魄借邻居宁大婶附体,与他说话的灵异事件。结尾时感叹:“这是多么渺茫,多么神奇的一种安慰呀!”
季羡林出生在鲁西北一个极端贫困的小村庄,在母亲身边只生活到6岁,就离家去异乡。以后两次回家,呆的时间也很短。最后一次回家,竟是为母亲奔丧。所以每每回忆起来,连母亲的面影都是迷离模糊的,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记忆中的童年背景是贫穷与饥饿交织在一起的。他当时小小的年纪,只记得吃得极坏,平日里吃“红的”,就是红高粱饼子,颜色是红的,像猪肝一样。又苦又涩,难以下咽。为了吃顿“白的”,在麦收季节跟随母亲去富人的地里去“拾麦子”,回来母亲把麦子磨成面,蒸了馍馍,给他解馋。而母亲自己有时连“红的”也吃不上,只有吃野菜度日。日渐懂事的季羡林,到了上中学的时候,就暗暗地下定了决心,立下了誓愿:一旦大学毕业,自己找到工作,立即迎养母亲。然而没有等到大学毕业,母亲就离开人世,永远永远地走了。当他得到消息急急地从北平赶回家里,看到了母亲的棺材,恨不能一头撞死在棺材上,随母亲于地下。
“我后悔,我真后悔,我千不该万不该离开了母亲。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呆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字也不识,即使整天吃‘红的’。”这就是先生今生“永久的悔”。每读一回,内心都不免为之一痛!
古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对此,我已有感同身受。我的母亲离开世间五个年头了,最后病重的半年是住在我的家里,由我来照顾的。虽然日常饮食和几次入院陪护我都亲力亲为,但是母亲的猝然离去,还是让我感到突然,很长时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们生活的这个年代相对来说条件和环境都要好的多,没有经历多少物质上的艰辛与磨难。如果说到“悔”,当然也有很多很多,最让我后悔和遗憾的就是没能和她老人家说一句:“妈妈,我爱你!”。尽管这种爱早已深深地渗透于母女之间共同生活的四十余年里,但母亲和我都没有真切地表达过。如果时光能倒流,让我重回她老人家的怀抱,我定会大声地将这句话说出来。
母亲走后,为了让父亲不感到孤独寂寞,也是为弥补对母亲留有的遗憾,我接了父亲和我们同住在一起。除了日常生活起居上的关照,每年抽时间带他出去游玩,还为他备好适合老年人阅读的杂志和书籍,以求得精神上的慰藉。
去年冬天,父亲因心脑血管不适,入院输液半个月。在老干部病房,那些患病老人的儿女中不乏孝顺儿媳和女婿,个别亲生子女的无视与淡漠也显露无余。同病房有一个八十多岁的“乐天派”老大爷,每天由雇佣的保姆陪伴他,并代他书写回忆录。我很庆幸的是父亲的回忆录已经在我的鼓励和帮助下完成了,将来力争根据他的风雨人生路写成一篇文学作品。那样的话对于父亲我将无憾!
前些天,读了一篇关于名导张艺谋的报道。1997年,张艺谋还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导演歌剧《图兰朵》的时候,他的父亲去世,张艺谋没来得及赶回去。在此之前,父亲跟张艺谋说过多次,要把家族故事告诉他,至少需要两周的时间,要细说。母亲跟父亲商量,说老大时间紧,要不就说两天?父亲很坚持,家族故事很重要,细节很多,两天说不完。张艺谋是个不能停的人,别说两周,就是两天也得咬牙。“我每天有很多事在做,根本不会在家待十几天听我父亲讲故事。”
他的母亲做了很多努力,让父亲写下来,但老父坚持要亲自跟老大说,对老人来说,亲口对儿子讲述家族历史,可能既是一个心愿,也是一种仪式,就算在他身体每况愈下来日无多之时,他都坚持等着这一天。可惜这个庞大、复杂的故事,被父亲带进了坟墓。张艺谋说:“我对不起我父亲。”
可能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为了生存疲于奔命,为了理想日夜煎熬,却将对父母的承诺与义务一拖再拖,直到所有时间恍然流过没有了时间;所有机会都被错过变成没有了机会!
其实,岂止亲情,对于友情和爱,对于一切我们应该也值得珍惜的,又何尝不是如此?!
为了将来无悔,为了此生无悔,只有珍惜眼前,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踏实走好每一步,尽心做好每一件事,无论对父母、对亲人、对朋友。相信我们只要勤奋,只要坚持,只要心中有爱,真的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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