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张九龄说:“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汪曾祺先生恐怕是对这句话体会最深的人。
每当读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你会产生这样一种感觉:一位老者与你同坐在一个洒满冬日阳光的小花园里,时而指着那棵腊梅和你说起他从前的趣事,时而打趣地告诉你说,“煤块里竟然也能长出芋头”。
汪曾祺先生对于这些“人间草木”只是一种单纯的喜爱,一种寄托了自己的情思却不愿将之据为己有的喜爱。也许对于汪曾祺先生来说,一棵草木就是一件往事、一段深情。
他知道“桂花美阴,叶坚厚,入冬不凋”;他说,“比起北京雨后春笋一样耸立起来的高楼,北京的花木的生长就显得更慢。因此,对花木要倍加爱惜”;他记得“北京见过的最好的菊花是在老舍先生家里”,每次到老舍先生家里饮酒赏菊,都会“既醉既饱,至今不忘”;他还记得家里靠墙处秋叶形的小花坛,那里有两三棵秋海棠,花色苍白,样子可怜。所以每看到秋海棠,就总要想起他的母亲;当他在寂寞的羁旅之中,几片绿叶曾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使他感到欣慰,让他“获得过一点生活的勇气”。所以,欧阳修在《秋声赋》里所说的“草木无情”,汪曾祺先生大概是不会同意的罢。
在汪曾祺先生如话家常的语言中,我们会慢慢读完这本书,甚至在你读完时也不知不觉。因为汪曾祺先生的文字向来是淡的,淡到如空气一般在你身边让你浑然不知,可是也淡到让你不能轻易失去。
草木有本心,不求美人折,未免多了一份孤傲。然而对于汪曾祺先生来说,草木是否有本心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能与这些人间草木常相作伴,追忆往事,倾诉衷肠。
想来汪曾祺先生对这些人间草木也是爱极了,也难怪他会说:“我应该当一个工艺美术师的,写什么小说!”
看汪曾祺的《人间草木》,惹起我无尽乡思。
他说:“莫碰臭芝麻,沾惹一身,嗐,难闻死人。”小时,上学前,放学后,就爱在***中钻,有时会不小心,沾惹上那些臭兮兮的臭芝麻,粘在衣服上怎么也挥扫不去,有时竟就带着那身臭气进学堂,好在那时有几个孩子没这样被臭芝麻沾惹过呢,倒也没觉得与众不同。
他说捉天牛,他们也以为天牛头上的触须有一节就有一岁。想其小时,捉到天牛,用绳子系在触须上,我们也是数它的触须有几节就认为它是几岁,如果刚好是十节的话,那是很高兴的事情,我们会很隆重的给它过生日,用很多的青草叶嫩树叶来做生日礼物。天牛是童年时期的好伙伴呢。
他说:“我每天醒在鸟声里。我从梦里就听到鸟叫,直到我醒来。我听得出几种极熟悉的叫声,那是每天都叫的,似乎每天都在那个固定的枝头。”我有何尝不是呢,清晨在有鸟鸣做背景音乐的梦里醒来,听着熟悉的啄木鸟清脆的“笃笃”声,喜鹊的叽叽喳喳声,其它鸟儿婉转的歌唱声,一天就从此明快起来。尤其是早春时节,当几天连绵的冷雨后,一清早能听见窗外婉转清脆的鸟鸣,就知道窗外肯定是一个阳光的明媚,心情一扫几天的阴霾,仿佛所有的好心情都是鸟鸣所赐,听着就是那般的喜悦。
他说:“我爱逗弄含羞草。触遍所有叶子,看都合起来了,我自低头看我的书,偷眼瞧它一片片的开张了,再猝然又来一下。”似乎就是我小时逗弄含羞草的一幅白描,舅公家在阳台上养的一盆含羞草,每次去时,就会粘住不走,一遍又一遍用手指轻触柔嫩的叶,看她含羞的低头,不胜的娇羞,竟怔怔。
他说昆明人家喜欢在门头上摆放一盆仙人掌以辟邪。我想起了我家门头上那一盆长得极肥大的仙人掌,倒垂着披挂下来,肥绿的掌叶,猝然开出极灿烂极艳丽的黄花,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那一片明黄,给游子一种熨贴的温暖。
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来之不易。细一想所谓“柴米油盐酱醋茶”全都指着人的那张嘴,这些也全都出现在了汪曾祺先生的散文之中。
与汪曾祺的相识,还是初中语文课上那篇《端午的鸭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对高邮的双黄蛋念念不忘。而与《人间草木》的相识是偶然的,偶然读到汪曾祺在《泡茶馆》里引用的一首诗:"记得旧时好,跟随爹爹去吃茶。门前磨螺壳,巷口弄泥沙。"于是去网上搜索汪曾祺的其他作品,由此遇见了《人间草木》。
《人间草木》的封面是很简单的,翻开即是汪老的亲笔水墨插画,看着亲切淡雅。这本书的序是汪老的儿子汪朗写的,序中提到汪老写过一首诗:"我有一好处,平生不整人。写作颇勤快,人间送小温。"私以为,这里的"人间送小温"不是雪中送炭,而是一个微笑、一声问候那样让人觉得温暖。就像他的文章,用极简的文字让我们觉得意蕴深长。有人说,读汪曾祺的文章不能太功利,同样是写一株草一朵花一块石头,都不能像他一样写的简练而不简单,朴素又温暖。
《人间草木》是作者的所见所闻以及经历,有旧时的记忆,有怀念的师友更多的还是生活的故事。故事娓娓道来,明明是散文,却美的像诗,读起来是满满的幸福感。读到他笔下的茶花兰花桂花栀子花时,会忍不住想嗅上两口气;读到他写的萝卜野菜豆腐干丝鱼时,会忍不住咽口水。
读到小英子和明子踩荸荠,会忍不住跟着笑。与其说喜欢汪曾祺笔下的文字,不如说是喜欢他这个人吧,他会用心准备食材,为家人朋友煮一锅菜。连他自己都说了,只要是可以吃的,他都会去尝试一下,而对于每一种食材都是讲究的,讲究怎么做才好吃,对于好吃的评判标准,他讲起来也是理直气壮。有人说他是美食家,的确,就算吃饱了,读到汪老谈吃食仍会觉得饿。
汪老的文风相当轻松,读起来毫不费力,更多的是诙谐幽默。《葡萄月令》是他被打成"右派"是写的,当时他还在改造,但从文中并没有看到丝毫凄惨悲愤的情绪,有的只是感叹葡萄园的美、对劳动者的尊重和对自然的热爱。
他带给我们的美,是偶然的、存在犄角旮旯的,他总能从这些细微之处发现美,努力发掘并表现出来,就像他自己说的"美,多少是要包含一点偶然的。"而这些美之中,是对生活的热爱,传递的是温暖,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一个"人间送小温"的人,他也一定是一个温暖、善良的人。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汪老做到了。
云属于天的,我借来欣赏,却看到你的轮廓。初见,云烟氤氲。
浓郁的雾将这个清丽古朴的村庄笼罩,我踏着松软的泥土,嗅着草嫩绿的清新,默默地在这流水旁的古道彳亍着,所行之地,如梦似幻。
也许正是这样的环境,从浓郁深处飘然走来的你在我眼里恍若从遥远的天际而来的神祗。眉眼在一步步靠近中渐渐明晰,背影在一步步远离中慢慢融化在雾里,飘渺如仙。莫不真是泼墨画中的仙吧,我这样想,失笑出声,或许被我的高声笑惊扰,已模糊的你蓦然回首,璨然一笑,在雾的明明灭灭里,恍若一缕微光,携着影影绰绰的温柔。
在混沌的雾里,有草木含蓄地露出小尖,在青涩中点点萌芽,绿意盎然。
云端,放任心思,恰似风和尘飞扬,你和我,共同升与沉。熟识,月色如银。
在一片朦胧的清辉之下,我低眉安静地坐在老屋前藤萝环绕的秋千上,轻轻地晃动着脚丫子,琢磨眼前斑驳的纹路。
恍惚间,一抹清隽的声音如淙淙流水般在我的耳边响起,“叶医生在家吗?”我抬头,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下,匆匆而来。后来我被赶去看病的爷爷托付给你。你和爷爷挥手作别,然后向我走来。
月亮的光华洒落在你凛冽的脸上,浮起一层温柔的光晕。那夜,你和我谈理想,谈生活,谈诗,谈琐碎的人与事……清澈的声音穿行过斑驳的树影,摇曳的秋千,簌簌的风声,深沉的夜空,如水的月光,成为那个空旷的院里唯一的主角。
在你或激昂或沉婉的陈述里,有草木迎风招摇,在蓬勃中默然生长,生机勃勃。
云里暗藏的光影,我独自守望,等第一片云朵的滋味,第一丝光线的安慰。
凌晨,我裹在被子里不愿动弹,苍白色的光渲染着我的脸,寂寥的屏幕上是一条已点开的短信,“走了,后会有期。”发件人是你。
窗外的天空已成我心心念念的湛蓝,像一块精致的蓝色丝绒,精心装点着华丽的梦。如墨色倾泄的室内阴影里唯一闪烁的光芒却带以最深切的痛苦。你离开,为了去见你深爱的人。我留下,为了赴一场我人生的盛宴。
我没有去送你。我终于知道我们之间的友谊多么珍贵。我终于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愿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安然行走。
在辽远的天空里,有草木趋于安稳,直画风雨,在坦然中彻底成熟。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真正的成熟,是拥有一颗草木心,拥有能面对自己内心的力量。任世事变迁,我自岿然不动。
纵然与你相遇像是在云端,我仍得到了通透的草木心。此后,或许我还会遇见很多“你”,但我已有安然成熟的力量。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这八个字,是汪老的老师沈从文去世的时候,张充和夫妇送来的挽辞中的。“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或许,在张充和的眼中,这几个字,是颇能够代表沈从文的一生的,而这我眼中,这几个字,用来形容汪曾祺先生,也是十分贴切的。
这本《人间草木》,收录了汪老三十余篇文章,选择的题材大都同生活中寻常花鸟草木有关,读来分外感觉到浓浓的生活情绪,除了这些,还收录了几篇写汪老当年在西南联大时候认识的那些大师们的生活轶事,描写诙谐有趣,栩栩如生,简直仿佛见到了那些大师们本人。
汪老的一生并不舒畅,生于战时,长于混乱,就算在名声斐然的时候,也因遭遇那个动荡的年代被打成右派,然而最难得的是,就算遭受磨难,屡屡被人误会,他也能够随时保持豁然达观的心态,用一颗平淡宁静的心去认真体会平凡生活的好处,去写就着平凡生活的动人。
所以有人说:“他的一切都是诗。”
我想,能够把文字写得像诗需要非凡的才气,而能够把自己的一生都过得像一首诗,则一定需要一颗永不熄灭的赤子之心了。
汪老的文字并不华丽,也不够惊人,他从不刻意去说理或论教,他只是淡淡地,写着自己眼中真真切切看到的那些花草—一颗芋头,一把石头下压着的豆芽,紫薇,菊花,还有各种野花;那些鸟木鱼虫—比如北京遛鸟人,香港的遛鸟人,木芙蓉,车前子,瓢虫,蝉,刀螂;那些最普通的人最普通的事,北京的国子监,胡同,泰山上的担山人……
他诚实地记录着生活中的一切,语言平淡却又真味,闲闲地翻过他当年在被打成右派时在农场里写的这些文字,在某个北京的早晨遛弯时候想到的文字,在后来平反后作为一名作家四处云游写到的文字,在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知识分子走在美国街头写下的文字,在自己渐渐老去的时候回忆起西南联大里的青葱岁月写到的文字……
这些文字没有一个句子是煽情的,却不由得叫人感动。
这些文字没有一个语句在刻意地给人打鸡血,却在不知不觉间让读者受到温馨地鼓励。
比如他说起有个人随手将一把豆子扔在了石头下,过了一阵,翻起石头一看,一群豆芽竟然将石头顶起来了。
与此同时,汪老,还非常具有独特的审美和生活情趣,比如他说人工琥珀不如天然的,“美,多少要包含一点偶然”。说起养鸟人让画眉学叫,他说,“画眉本来的鸣声是很好听的。让画眉自由地唱它自己的歌吧!”
我想,这样的思想与面对艰苦的淡然,与汪老早年在西南联大受到的教育息息相关,印象最深的是,是说起当年在联大每次躲警报的时候,有位同学,“听着炸弹乒乒乓乓在不远的地方爆炸,依然在新校舍大图书馆的锅炉上神色不动地搅合他的冰糖莲子。”
而后人在议论为何西南联大在短短几年间培养了那么多人才时候,只说了两个字:“自由。”
汪老在此后的几十年间,一直坚守的,或许就是这样的从容,和内心深处对自由地不懈追求。这样的汪老,才能够写出如今我们能够看到的文字吧。
在读《人间草木》之前可谓是对汪曾祺先生毫无所知,如果搜索记忆中姓汪的名人大概只能说出汪精卫来。读罢此书想出两个字最能代表我的感受“用心”和“生活”。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来之不易。细一想所谓“柴米油盐酱醋茶”全都指着人的那张嘴,这些也全都出现在了汪曾祺先生的散文之中。
以前读季羡林先生的散文里面多是对大自然的歌颂,现读汪曾祺先生的散文里面多是对生活的感触,纵使是游记也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与人贴的很近不是像纯粹歌颂自然之美的文章那般孤冷。汪曾祺先生对吃是很有造诣的,在文章中有专门的一辑介绍各种各样的吃食,我是个饕餮客什么都是胡乱的扒拉到嘴里,往往是肚子已经填饱而饭菜的味道还毫无所觉。关于吃,让我回忆的话我第一想起来的便是小时候母亲每天都要煮的面条如果幸运的话还能加上一盘醋溜白菜,再回忆便能想起红烧肉,小时候家里比较困难很少吃肉,所以现在如果别人问我最喜欢吃什么菜我可能会回答红烧肉的。
如果让我回忆各种吃食的美好滋味我根本就回答不上来,我是对生活不用心的人,所以很多事情在我身边发生了又在我记忆中消失了。散文集中最让我喜欢的是对西南联大的回忆,其中对西南联大老师学生还有抗战间生活状态的回忆让我着迷,由书中我得知为什么那时候的学生比现在的学生要优秀何止千倍万倍,谁能冒着生命危险穿越大半个中国到达昆明仅为了考取西南联大求得学问。西南联大为什么会在八年的时间里比北京大学三十年时间出的人才都多,原因就是汪曾祺先生说的那句话“自由”。他也在文中说之所以考西南联大是因为那里的学生“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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