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他是校长,也是学校里唯一的公派教师,听大人们说,杨老师是从县城南边很远的地方调到我们那个山村小学。他留给我们最初的印象是:很胖,却非常和善,笑起来两颗金色的门牙闪闪发亮。
杨老师的耐心极好。他教了我三年语文课,他教得很原始,很基本,很纯粹,读文,写字,背诵,几乎没有什么分析讲解。每当悬挂在教室门前那口生了锈的大钟敲响时,老师便夹着书走上讲台,习惯性地环视教室里仅有的6名学生,就开始领我们读课文。然后在那面木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抄写课文的写作背景、中心思想、段落大意、词语解释,并要求我们也细心地抄写。抄写后的背诵是必不可少的,杨老师蹲在教室门前的土台上,我们排成一队站在他面前大声地朗读:读课文,读抄在笔记上的所有东西并逐一背诵,老师挨个检查,倘若谁背不下去,就重新排在队伍的最后继续朗读。每逢这时候,杨老师总会笑眯眯地望着我们,不急不躁。倘若天热,他会习惯性地掀起洁白的汗衫,露出白胖的肚皮,用双手拍得啪啪响。尽管杨老师肥胖的肚皮曾让我们感觉很不舒服,但它并没影响到大家对课文与生字词的熟练记忆。在那个本子与铅笔格外珍贵的年代,老师教我们写字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他在教室门前分别为我们划出一片“阵地”,指导我们用木棍在地上的方格里书写生字。为了让我们牢固地掌握字词,老师不厌其烦的听写、检测。他也用木棍为我们打上“√”或者“×”,那些用木棍写下的一个个大大的“100”分,曾非常醒目的印在教室门前的土地上。
杨老师总是小心的呵护着我们。山里的冬天干冷干冷的,偌大的教室只有一个木碳火盆,置身其中手都是僵硬的。于是,漫长的冬天老师的办公室就成为我们的课堂。每天清晨我们到校时,老师办公室的火炉早已生旺。因为这热烘烘的炉火那些年的冬天变得格外温暖。夏天,我们经常偷偷爬上操场边的杏树,衣兜里装满杏子后溜回教室,课堂上趁着老师不注意摸一个酸杏放进嘴里,然后低着头用书挡着。有时老师会忽然出现在面前,注视着吃杏子的人慌里慌张咽下口水,原来,老师早已发现了我们的劣迹,只是他总是宽容的笑着。
杨老师像孩子一样充满童心。课间,他亲自带我们去小河里抬,和我们一起抓蝌蚪,经常陪我们跳绳、“打宝”、踢毽子。记忆中杨老师的毽子踢得特别好,他虽然胖,但脚法却有条不紊,踢、勾、挑、顶、转身跺,样样不差,那些在空中翻飞的毽子曾惊艳了我们的目光,我们怀着崇敬与欢快的心情,跟杨老师学语文,玩游戏。最令我们高兴的是那个时代——70年代初期,老师竟然给我们买了篮球,经常留出时间和我们一起打篮球。
杨老师的生活很艰苦。山里偏僻,交通又不方便,除了夏秋两个忙假老师一学期几乎不回家,平时都是自己做饭。记忆中老师的锅里只有小米稀饭,不知道他除了喝稀饭再吃什么。老师吃的菜差不多都是我们从家里带去的,山里人穷,但憨厚,对于老师格外的敬重,完全是因为杨老师给予我们的爱慷慨而无私。杨老师对待三好学生奖励很特别,一支铅笔一个本子一张漂亮的年画。期末放假那天,老师给全校的三好学生戴上皱纹纸做的大红花,亲自敲着锣一个男生打着鼓,大家排着路队从沟底的学校爬上山,挨个把三好学生们送回家,每逢这个时候就是学生和家长们最自豪的时刻。
时常想:如果放在现在杨老师肯定是不合格的,可是回忆起来我的小学生活却很快乐。小学时光里,我养成了认真书写和自觉背诵的习惯,不但背会了课本里所有的课文,而且喜欢上了阅读,喜欢一遍一遍地翻阅家里仅有的课外读物——父亲订阅的《红旗》杂志和《参考消息》报。多年后,当家中书柜里、教室图书角摆满了书,鼓励或者硬性要求孩子们阅读的时候,总是禁不住怀念我的杨老师。
史老师是我初中的第一位语文老师,他是拖家带口下放到我们那儿的老牌大学生。他身材矮小,鼻梁上架一副深度近视镜,低头时常常令我们担心眼镜会忽然顺着鼻梁掉下去。他的普通话好听极了,每一句话都那么富有感染力。
史老师的课扎实有趣,连平时最顽皮的孩子都喜欢他的语文课。因为小学老师没教我们拼音,史老师便从开学第一节课就对我们进行拼音四声练习。他抑扬顿挫、尖而细的声音总是令全班捧腹,我们一边偷偷地笑,一边用食指竖空比划着,如史老师一样颔首、摇头、亮开嗓门读ā-á-ǎ-à老师对于生字生词的教学几乎沿用小学老师的教法,每一个字词都会工工整整地写在黑板上方的田字格里,然后带我们读指导我们写。对于词语很少单独提出来解释,总是引导我们结合上下文去理解,有的词语老师会用肢体语言教我们感悟,犹记理解“手搭凉棚”一词时,同学们爬上课桌、站在凳子上做手搭凉棚状翘首远眺的情景。在缺少工具书的初中时代,我们很轻松的理解了一个又一个生字新词。史老师教我们运用词语的方法比较特别,每次总是挑出课文中学过的一组词语,让我们用上其中的几个或者全部写一句或一段话,起初大家只是为造句而写话,慢慢的一段话变成了一篇有头有尾的短文。因为没有字数、文体的限制,可以随心所欲的想象并随笔成文,所以片段练习充满了创造性。
史老师的作文课也让我们充满了期待。作文指导课上,除了指导我们审题立意布局谋篇选材外,史老师都会为我们口述自己写的下水文,他常常引经据典娓娓道来,让你随着他的语言或忍俊不禁,或怦然心动,或潸然泪下,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喜欢上了写作文。老师对于作文的.批改也很独特,每次批阅总有一组同学的作文评语写着“面批”,大家都特别羡慕作文本上写着“面批”的同学,能够有机会去老师办公室当面接受老师的指导。史老师经常告诫我们:“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那个年代,山里的孩子课外读物非常匮乏,史老师将自己的藏书借给我们阅读,还自费为我们订了一份《少年文史报》、一份《儿童文学》,报刊就挂在讲台一角的“学习园地”里。但凡有好的文章史老师都会朗读给我们听。仍然记得那一个个温暖的午后,阳光软软的透过窗前的玻璃在书本的缝隙间跳动,年少的我们端坐着听老师朗读那些他甄选出来的文章。在老师抑扬顿挫的诵读中,山里的孩子对语文有了一种特殊的兴趣,课间,我们总是争着抢着读那些挂在墙角的已经揉皱了的文史报。
记忆中,史老师总是那么和蔼可亲。初三上学期当了校长的史老师不再教我们语文课,但他依旧关心我们的学习与生活。那一年,我们是第一届初中毕业可以报考师范的学生,我们全校26名初三毕业生,其中6名考上了庆阳师范。史老师知道我的师范预选考试成绩名列全县第一名、语文差两分就获得满分的时候,翻山越岭步行十里山路家访,动员我上县城一中,最终,我却选择了上师范。多年后留在记忆深处的,一直是史老师消失在我家那条崎岖山路上的瘦小、失落的身影……
金老师是我初中的第二位语文老师。据说,他曾经在剧团工作过,他的到来让我们这些从来没走出过大山的孩子们,知道了有一种乐器叫手风琴。因为那时没有开设音乐课,金老师的语文课常常伴着琴声,手风琴的开合间有一种感觉像叮咚的泉水在心里流淌,琴声回荡在教室,我们的心也仿佛流向远方,那时觉得语文就是音乐,追随着金老师的琴声,我们格外喜欢他的语文课。
金老师的语文课融绘画和语文为一体,语文课上他常常在黑板上为我们勾勒出一幅幅漂亮的粉笔画,它们或是课文的主要内容,或是文章的主线。受老师影响我的课本也经过了二次创造成了一本手绘连环画,每篇课文都有圈点勾画,有阅读后的批注;有针对课文提出的问题;有为课文配的简笔画,有的是当堂画的,有的是课后重读课文所画。
金老师的语文课堂总是书声琅琅。最难忘的大概是金老师教我们学习古文,他说:“熟读深思子自明;厚积方能薄发。”金老师鼓励我们对每篇课文做到熟读成诵,印象最深的就是金老师亲自检查我们对所有古文的背诵情景。至于课文的学习,他让我们对照文后的注释自己先试着理解,将不懂的字词划出来。那个年代语文就是语文,老师给我们教字,教词,教句,教篇章,教我们在读中去感悟。至今犹记金老师诵读古文时陶醉的神情,“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读到动情处神色飞扬,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也许是受到他的感染,我们喜欢上了晦涩难懂的古文,一篇篇背得滚瓜烂熟。那一年我的语文学得很轻松,尤其是学完《出师表》后我开始喜欢用文言文写作。记得初三毕业应同学们的要求,我写在毕业留言册上的竟是长篇的文言文,那时由衷的感谢金老师教我学会了融会贯通。
初三的学习生活紧张而枯燥,但金老师总是抽空给我们拉琴教歌,伴着琴声初中的学习生活很快结束。毕业前夕金老师教我们唱的最后一首歌是《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琴声里寄托着老师对我们殷切的期望,歌声里有我们对老师深深的不舍。
二十年,转瞬即逝。步老师的后尘我也当了22年的语文老师,曾非常努力的像我的语文老师一样,简简单单、实实在在的教语文。教学生阅读、积累、写富有真情实感的作文。如今,当我捧回一个又一个荣誉证书,成为甘肃省特级教师的时候,常常想起我的语文老师们,怀念小学操场上那个闹了又静了的篮球场;怀念初中黑板上老师留下的清新跳跃的文字;怀念回荡在山村校园里悠扬的琴声。从心底里感念我的语文老师,是他们那种简单、朴实、甚至原始的教学方法为我打下了扎实的语文基础;感谢他们教我懂得:一个受学生欢迎的老师,最重要的是要拥有一颗热爱学生的心。
九月份,我们学校主持去军训。军训前一晚上,我还很兴奋,还答应爸爸得个标兵回来。
第二天,也就是军训的第一天。我们全班坐车上午出发,开始觉得挺像春游,当到达目的地时,春游的'感觉荡然无存。当天下午就开始了训练,教官让我们在太阳下站着。前二十多分钟,大家都还能坚持,但半个小时过了,就有一个同学打报告:“不行了!”教官让他去树下坐一会,可我却看到教官不屑的眼神,我估计是他不喜欢这种没有毅力的人吧!其他同学见有一个同学去休息了,便也陆陆续续去休息。十多分钟下来,树下便坐了七八个同学。我当时也十分想去坐着,但却有一种信念:我不是懦夫,并且我还答应了老爸,要坚强,要当标兵。标兵可不是那种在树下休息的人就能得到的,况且还有很多人坚持着。
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有关于红军长征的,有战士奋勇作战的,还有关羽刮骨疗伤的事迹。他们那么多苦,都能坚持下来,难道我就抗不下来吗?我猜,也有许多站着的同学,在和我想同样的问题。
大概近一个小时了,汗水顺着脸,脖子往下滴,有种虚脱的感觉!其实以前吹萨克斯,站两个小时都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一动不能动啊!而且还在热辣辣的太阳下站着。
顿时我松了腰,背没有被打直,因为实在是太累了。结果招来教官的一巴掌。其间又有四五个同学去休息,但并没有招来教官的打嘛。我想哭,但我是男子汉,必须坚强!便把要流出来的眼泪给抽了回去。
大概有一个多小时了,这时,只剩下二十来个同学还凭意志坚持着,当然我也在其中!教官喊道:“原地休息!”仿佛重生了一般,我们都刷的坐了下来。手心里,额头上,全身上下无一处是***,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但我心里却又说不出来的自豪,因为我坚持下来了!
日后的六天,天天如此,我都坚持了下来,还当了领队的,最后还被教官选为优秀学员。我拿着这些给老爸看,他说:“儿子你真棒!”虽然只有一句话,但却感到无比自豪!
坚强!我不是懦夫,我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
挑战极限!战胜自我!我越加喜欢了!
但是,在这块平静而厚实的土地上,有着这么一群淳朴的劳动者用他们的汗水挥洒希望。于是,在深秋时节,麦穗泛着金色的波涛,在风中愉快地翻滚;高梁涨红了脸,害羞似地咧开了嘴角,不远处,农民伯伯站在山坡上,手捋了捋微长的胡子,满意地笑了。看着远处的金黄,仿佛蔓延到了心里,那满地的果实就是对他们最好的馈赠。
然而,今年的深秋似乎来得晚了些。田里的稻穗不怎么见起色,高梁也疏散地在风中无力地摇晃,园里大片大片的果实还泛着青色儿。到小贩收购的季节了,农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看今年的'收成只能作废,这可是他们的心血呀!这个深秋似乎显得意外沉重。
哎,都怪这天气!于是,深秋起风了。
农民收成欠佳,只得另谋生路,于是,城市中出现了一拨又一拨的新面孔——农民工。于是,他们又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其中,于是,在他们的手中,一幢幢气势恢宏的建筑物拔地而起,于是,他们用汗水构建出了城市的蓝图。
可是,他们又得到了什么呢?快乐?幸福?满足?还是那连日常生活都不能支撑的微薄的工资?他们又能怎么办呢?面对苛刻的包工头,面对无缘无故的斥骂,面对克扣工资的老板,他们,向谁诉苦,向谁伸屈?
这一群朴实的农民工,用自己仅有的力量为这个城市贡献着,付出着。他们是这个城市中最卑微的群体,如蝼蚁一般地生活,拼命地工作,像一台永不劳累,永不停歇的机器,只为了多为这城市献出一份力,只为家中长年窘迫的困境。于是,这个城市的深秋格外冷寂。
他们,是伟大的,用双手与汗水装点了城市的花园,只有那幢幢挺拔的高楼与大厦才得以回报他们。他们,虽卑微,却在平凡中彰显生命的坚毅伟大。
这二十一世纪的农民工,用双手养育了城市的繁荣,在城市光圈璀璨的背后,是他们用厚实的脊梁撑出了一片蓝天。
于是,这个深秋注定不平凡,这个深秋有泪也有痛,有欢也有乐,有自豪也在幸福。在城市的深秋里,我仿佛看见了属于收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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