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集市上买了两盆带着露水的月季花,一盆放在我妈妈的阳台,另一盆准备送给小女孩。
又一天清晨,我又看到那个小女孩俯在花丛中,想摘那带露水的花瓣。“别摘!”我急忙喊到,然后连忙捧着花盆走过去。来到她的面前,我说:“这盆花送给你,希望***妈的病快点好起来。你爸爸快点回来看“你们”。”
小女孩呆呆的看着我,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手中的花。我再次说道:“送给你,希望“你们”一家团圆。”小女孩使劲的点点头,捧着花飞快的跑回了家。
我把另一盆花放在我母亲的阳台上。妈妈看到说:“今天怎么想起来买花了,花园里不是有一丛月季花吗。”我说:“今天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她的妈妈生病了。那个女孩天天在我们家摘花瓣送给她妈妈。所以,我也要孝顺您。”
孩子时候盼过年,年却老牛破车疙瘩套,磨磨蹭蹭,迟迟不到;现在老了怕过年——过一年少一年,年竟搭上火箭一般,“嗖嗖嗖”一晃就来了,年复一年。小时候的年,真有盼头: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既开心又热闹。
乡俗道:“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过年”。我们就耐着性子,熬过小雪、大雪、冬至、小寒这些难熬的节气,甚至整个严冬,熬到腊八粥热气腾腾端上饭桌的那一天。而后,烀豆馅、团粘豆包,发面、蒸供馒头,剁馅子、包冻饺子……一直忙活到年根底下,快活到年根底下。
供馒头小孩子是不能先吃的,要等供完了祖宗才能动。那些大小不一、点了红点儿、包了豆沙、嵌了红枣的供馒头,在妈妈手里仿佛一件件琳琅满目的工艺品,洁白圆滑,质地绵软,花色清新,远远望一眼,也会垂涎三尺的。
寒风凛冽的清晨,我们还没起炕,就有一阵凄厉的猪叫声钻进耳鼓,一准是谁家又***年猪了。从绑缚、放血、褪毛,到开膛、洗肠、卸肉,一个熟练的屠夫要忙上大半天。稍微喘一口气,就要灌血肠、煮肉。前槽、后鞧、腰条,都要煮几块。等到两个滚儿落下去,肉煮熟烂了,再揭开锅放两叶猪肝,几根血肠,几块血豆腐。这时候,大锅里就“咕嘟咕嘟”煮沸了一年到头贫寒的日子,屋里屋外到处氤氲着肉香,氤氲着挥之不去浓浓酽酽的年味儿。
那时候虽然穷,却穷得干净、磊落,知足、感恩,乐观、向上。
即使再困难的家庭,哪怕没有新袄新裤,也要有一双新袜。除夕夜穿上,甩开双腿走两步,叫“踩运”,踩好运、踩旺运、踩鸿运。
然后,就提溜着用秫秸扎成框、再糊上彩纸点上蜡烛的红灯笼,或两三个人结伴,或七八个人成群,走东家串西家,送光明、赶热闹,踩运、拜年。家乡人管这叫“走灯”。偶尔有谁提议,我们也吵吵闹闹走到村外去——一溜儿的孩子,一串的灯笼,一脉的欢笑,一路的“咯吱咯吱”踩雪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向落寞岑静的乡村雪夜,就有了鲜亮可人的活气、生气与灵气。
倘若走懒了乏了,就在谁家歇歇玩玩,歇够了、玩腻了再走。有时候,走的匆促,外屋门没有关好,寒风冷气一股脑灌进去,主人也格外宽宏大量,边带上门边嗔道:“这帮孩子,怕掩着尾巴咋地”。
就这样走四五个来回,夜更深了,蜡愈短了,农历大年初一灿烂的阳光越近了——怀里焐着好几毛压岁钱,兜里揣着冻梨、瓜子,嘴里含着橘子瓣糖——还有什么比这更甜蜜的日子、更耐嚼的幸福——过年,真好!
现在想来,那么紧巴的日子,那么艰苦的童年,可我们还是义无反顾乐观、执着、豪迈地向前走,就是因为有个年——抖擞着金色希望之光旗帜般的年,笑盈盈召唤着我们向前走。
就这样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明白了:日子是漫长的,年却很短暂;生活本身是很复杂的,但活着却可以很简单。
第二天清早,我去集市买了两盆月季花,其中一盆长势特别好,碧绿的叶子映衬着粉红的`花朵,真像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
我决定把它送给妈妈。我来到妈妈家门口,扯着嗓子大喊:“妈妈!我来啦!”妈妈打开门,笑眯眯地迎了出来,用她那喜出望外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我的儿啊,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快进屋!” 我把月季花捧到妈妈胸前,对妈妈说:“妈妈,这是我送给您的,愿你的青春与活力象这叶子一样万古长青!愿你的美丽如这绽放的花朵一样灿烂!”妈妈问我:“你怎么会想到送这个给我的呢?”我回答她,“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意。我受一个小女孩的启发,所以我要送给你这盆月季花。”妈妈听了眼眶里闪动着泪花。于时我把花放在阳台上后,与妈妈依依不舍的道别了。
母亲走到门口,朝着我的背影挥了挥手,看着我的背影在夕阳下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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