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尤其喜欢这部电影的光影,几乎每一个镜头都是红色和绿色,仅有少量的黄色光作为过渡,通常是阳光和灯光;但多数情况下都是用红色或绿色,用来表现环境,或是突出主题人物。这部电影的色调严格约束在绿色和红色之间,可以看出导演对色彩的运用很讲究,很用心。观众其实可以专门从色彩运用上分析导演想要表达的东西。
炙热的红色,冷冽的绿色,这两种颜色放在一起是如此冲突,仿佛随时就要爆发,给人的观感很强烈。但这部文艺片的调性很闷,既冷漠,又孤寂,强烈的冲突压抑在影像中,所以观众看起来会比较难受。这也是多数文艺片的特点——一股情绪憋着。有的影片会在最后爆发,但有的影片那股情绪会一直压抑到结束,故意让你难受,但同时也触动你去主动思考。这部电影就是这样,压抑而孤寂,从开始,一直到结尾。
粗略地说,这可以算是两个故事,但又彼此交叉。两个女主长得一模一样,但又不是同一个人,一个是在法国,一个在波兰。第一段故事里:法国女孩邂逅了一个男人,之后便抛弃了他,去了波兰,她去见波兰的好朋友的时候,因为出色的歌唱天赋进入了歌剧乐团,担任女歌手,但是她有心脏病,后来猝死在歌剧会现场。第二段故事里:波兰女孩是一个音乐老师,他喜欢上了一个剧作家,突然某一天开始她收到陌生人的电话、礼物,最后才知道是剧作家,是关于他们两个人的爱情故事。结尾部分,女主发现的照片里的法国女孩和自己一模一样,呼应了前面的伏笔,表示两个女孩在现实时空有交叉。剧作家拿出自己木偶玩具,点题——双面。
这里说一下第二段故事结尾情节部分的缘由。
女主接收到一连串的礼物——陌生人的电话、镜光挑逗、鞋带、空盒子和录音带——最后收到剧作家的一封信,女主赴约了剧作家的约会。女主以为剧作家之所以做那些事,是因为他喜欢自己。其实不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剧作家否认了,但是在女主的追问下说为什么那样做的时候,剧作家却说不知道。女主愤而跑出咖啡店。意料之外的是,剧作家焦急地追了出去,搜寻女主的身影,但最后他们是一起躺在了女主的房间。后来,剧作家对女主说“我爱你”,女主也呼应说“我爱你”。这实在是有些奇怪。这是为什么?
这是典型的“皮格马利翁效应”。一种心理学效应。简单说,人会不自觉地被自己期待的人所影响。
相传,在古希腊时期,有一个叫做皮格马利翁的雕塑家,反感女性,发誓终生不娶。后来他用象牙雕了一位美丽的少女,这位少女太美了,以致于雕塑家爱上了她,却因为雕塑不是人而感到伤心。最后他向神祈愿,感动了神,神把那位雕塑少女变成了人,最后他们结为夫妻。
很早以前,英国的剧作家萧伯纳也写过一个类似的故事,剧名就叫做《卖花女》,也有翻译译成《皮格马利翁》。故事讲述一位语言学家希金斯,把一位底层的、说着底层土语的买花女训练成了一个名流,言谈举止都和贵族小姐绝无分别。最后,这个厌恶卖花女的希金斯却爱上她。
回到电影的那个情节。剧作家写过这样的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个男人给一个女孩送礼物,一开始匿名给女孩打电话,后面送鞋带和空盒子,这些故事情节已经成书了,所以后来女主看完剧作家的书之后,能够猜到邮递员送来的东西是空盒子。当时邮递员感到很意外,而女主也感到很惊喜,这是因为她事先看过剧作家写的书。其实,剧作家在现实对女主做的那些事,恰恰是按照自己构思的那个故事来的。所以当女孩以为剧作家喜欢自己才做那些事的时候——包括约自己见面——剧作家却说自己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什么,他没有说自己是因为爱她才那样做,还说在印证一个心理学原理剧作家说她呼应了自己的行为,确证了他的理念……这让女主和观众都大为吃惊。这是为什么呢?后来女主生气跑走,剧作家追了出去,在房间里剧作家又说爱她。为何剧作家一开始没说爱她,后来却改口说爱她?这又是为什么?
需要解释的是,女主答应和剧作家见面的那一刻,她已经变成了剧作家的理想型,她从他的文学作品里面走了出来,触发了剧作家真实的情感,让本没有情感的剧作家爱上了自己的文学形象——他爱上了现实中的女主。所以剧作家是真的爱上了她,只是女主跑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情感。
然后就是剧作家的玩偶。到故事结尾的`时候,剧作家向女主展示两个玩偶。到这里,导演终于要说“双面”的主题了。有的人认为,每个人都闪过一丝念想:“这个世界有没有一个另外的自己?”也许是因为人生而孤独,我们在寻找陪伴,心灵相通的陪伴。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我不这么认为。电影里面的两个玩偶,呼应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主角——虽然一个在波兰,一个法国;一个头发长些,一个头发短些——但当女主角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玩偶的时候她很惊讶,她以为那个玩偶是唯一的。多出来的那个玩偶打破了她的一厢情愿,于是,之前的那个玩偶变得不重要了,因为后来有许许多多的玩偶可以替代它。我想这里是不是和之前女主哭泣的缘故一样,当她看到照片上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本质上,我觉得是在表达人在疑惑“个人存在的价值”,或者是“活着的意义”。
这就是我的思考。
《摔跤吧,爸爸》的篇名翻译很像“奔跑吧,兄弟”,虽然这一档大名鼎鼎的节目本人并没有看,但是这部片子的翻译者想借势提升点击率的企图是比较明显的。
网络上对于这部片子好评如潮,豆瓣据说给出了9.2的高分。然而我真看不到这片子有这么好的。
整个故事的框架,从刚开始的英雄郁郁不得志——想儿子继承视野——不停地生女儿——女儿也能练摔跤——周围人的不解——女儿练摔跤——女儿的反抗——女儿的接受——新教练的方法不对——女儿失败——父亲指导——女儿成功,整个故事框架用了不停地“摇摆”,一个旧的冲突解决,马上又出现新的冲突(就像不停地打鸡血,用的是好莱坞路线剧本结构方式,但是比较机械化,也很通俗化,新意并不多。
在表演上,“印度国宝演员”(网络语阿米尔汗的角色并没什么挑战性,不过是表演一个永远成竹在胸,永远正确的父亲角色。因此,他的表演也永远是交着手,一脸专注地看着女儿和世界,再加上那张方正圆滚的脸以及大而圆满的双耳,像极了中国寺院里的释迦摩尼像——我认为这个角色因为太完美,太扁平,而显得不太真实。
因此,我觉得这是一部成功的片,也是一部成功的商业片,但是在影片结构和表演上没有新意。
题材的切入倒是很有新意。虽然我没有到过印度,但是从报纸上扑面而来的印度少女早婚,遭受性侵的信息(我也只能通过这些信息,知道印度女性的地位并不高(中国女性的强势是一个鲜明的对比,如果没有练摔跤,这两个小女孩也只能和普通的印度女性一样,早婚,或者也伴随着性侵。可以说,这一点有点探讨印度女性出路的味道。本影片点到为止,并没有过多的笔墨写“印度女性的处境”,就显得非常正能量,圆滑而讨巧了。
本片中的主流意识形态宣传也加重了“圆滑”的味道。影片最后,当“爸爸”被关在小房子里,不知道失败了一次的女儿是否战胜曾经屡次打败自己的敌人时,他只能祈祷。但是,这时候,“雄壮的国歌声”通过层层的墙壁传到“爸爸”耳中的时候,“爸爸”蓦然起立,把手放在心脏上,嘴巴哼着国歌——即使他是被体制内人员设计,关在那个幽闭的暗室。这种处理给我们一个“国家是好的,不好的是个别人”的倾向。
对于体制的批判,也是通过“个别人”(即新教练进行。大概是印度的体育体制有点问题,但是不会去深挖体制,只能通过让新教练片中的种种错误和可笑之处,表现是体制中的个人有问题,冲淡了探讨的深度。给人的印象是不是体制的问题,而是体制中的个别人问题。另一个被批判的是基层的体育局长——因为“爸爸”想给两个女儿申请摔跤垫,但是体育局长并没有允许。作为一个体制内的人,我只能说“爸爸”这样闯进办公室,没有提交证明材料就要求“体制”为个人(两个女儿提供摔跤垫,他所走的程序也有问题。如果经费可以不经程序地申请,才是体制的最大悲哀。
深究剧情,是不是体制或者新教练的问题还未可知。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没有国家队提供的设施,“爸爸”的两个女儿能否获得奖牌,还未可知。因此那个教练也被脸谱化了,教练和新队员总是要有一个熟悉的过程,一个刚刚接手的教练,和一个从小培养到大的老教练(“爸爸”对队员的熟悉程度是不一样的。对于“爸爸”和观影者来说,两个女儿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然而,对于教练来说,她们只是众多全国冠军中的两个。能够成为印度全国冠军,都很优秀,但这种优秀并不等于说可以在世界大赛拿奖牌或金牌——印度并不是摔跤强国。当然从拿奖牌的时候角度,可以说这两个女儿很优秀——但是不能用事后来评价事前,这两个拿奖牌者获得冠军,有没有印度体制或者说教练的功劳?很难说没有。我们不能不作区分的称颂体制,但也不能把体制当成印度体育毁人不倦的魔窟。根据剧情对比需要是可以的,但不是事实。
因此,因为概念化和妖魔化,随之而来的“英雄化(爸爸和女儿”,很难说这部片子在剧情设置上成功。人性的.复杂在这部片子里很少出现,有的只是剧作家或者导演一厢情愿的设置。
“所有花都为你开,所有景物都为了你安排”(伍佰《再度重相逢》,因为人的本性普遍喜欢把罪恶归结于“他者”,把英雄留给自我,认为自己没有发达都是别人的错,所以这部片子显得很讨巧。何况这部片子的泪点设置得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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