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的早上,我一觉醒来就闻到一阵阵谈谈的花香。顺着花的香味,找来找去,总算发现花香源自自家院子里的一大丛栀子花。
奶奶说:"栀子花大概在每年的端午节盛开,栀子花香和着棕叶、艾草的香味寓意着生活美满幸福"。但我确认为栀子花香味比世界上任何花香或香水的味道都更加香美一点。
我和奶奶带了一个环保方便袋,来到院子里采栀子花了。奶奶说采摘花朵,一定要小心,否则花枝就会折断的。我小心翼翼地折着花朵,不一会儿,这丛栀子花便被我和奶奶摘完了。闻着满满一袋的栀子花朵,花的香气真是无法形容的好闻,我想如果在多闻一会,或许就会向喝醉酒一样被香气熏昏过去。
栀子花的树枝非常容易折断。但是,栀子花确非常香,洁白的花朵非常美丽。它平时不需要太多施肥,偶尔浇一点清水,就能在节日里无私地奉献花香了,它太伟大了!我想,栀子花是我这辈子最最喜欢的花儿了。
六月,又到了栀子花盛开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这个季节的我爱上深呼吸,有一种对于大自然的莫名的贪婪。
很小的时候,我家门前的水井旁长着一株高大挺拔的栀子花,翠玉般的叶子陪衬着雪白清香的花儿及花骨朵儿,几只白蝴蝶在枝头翻飞。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香气,于是欢天喜地地起来,跑到水井旁,闭上眼睛,陶醉地深吸一口气,心情豁然变得飘逸起来,一天的心情都奇好,采摘数朵便成了年幼的我的最大心愿!满树洁白的栀子花形态各异地开放着,有的还是青涩的花骨朵,有的花苞已经渐白,有的半开半闭,犹如娇羞的少女,有的则大胆地裸露着洁白的身体……,在浓绿晶莹的树叶的映衬下显得太美了,我瞠目结舌。于是我小心地选择着,采摘着,一朵,两朵,塞满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
日子流水一般飞快,我已经长大,工作了,当了母亲,可每次到这个时候,我就想起故乡院子里的栀子花,因为家里翻盖新房,那树栀子花早已不在,但她那诱人的香气,曼妙的身姿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这或许是我的童年情节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栀子花开总是开在六月,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会采几朵栀子花插在花瓶里,我想,我对栀子花的痴爱已经融进血液,深入骨髓,此生不变了吧?
今天,我骑车到下班,一天的工作让我有些疲惫,太阳穴有些微微发胀,我慢慢地骑着车往家赶,恍惚间,我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清香,心头不禁一喜,花!好香!我下意识地要眼四处找寻,啊,栀子花,已到了六月,我还浑然不知,我下车,向路边的摊子走去,买下一袋栀子花,欣喜地骑上车,原先的疲惫消失殆尽,心里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回家后,一定要在客厅、餐桌上、床前放上一盆。”想着家里香气四溢,我竟然笑出声来。一路上充满了栀子花的芳香。
将那清幽雅致的香味融进生活,处处皆是。将几枚花骨朵放入一碗清水里,便会一天天开放,开出一碗洁白的芳香。
每当夏天的风吹起时,那一树洁白芬芳的栀子花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全都绽放,露出嫩黄的花蕊。于是,很小很小的我总是喜欢在树下嗅着花香,踏出一地斑斓的树影,迎风吹出一个个七彩的肥皂泡,望着他们在阳光的折射下闪耀着缤纷的光芒,然后在心底许下一个又一个的愿望。那时的我没有一丝烦恼,纯真而无虑。我做着我喜欢的一切,有着单纯的自信,能够轻易得到父母的赞扬。
后来,时间飞快地流过成长的`河,岸边的风景不再依旧,我来到现在。
不算很大的我,已不再会花费很多的时间来亲吻栀子的花瓣和触摸翠绿的叶片。回忆连同美丽的肥皂泡一同被我扔到角落。所有的生活,已被生硬地塞上了学习,没有其他。渐渐地,生活像是和小时候颠倒了位置,我一个人停在黑暗里,看不见前路,看不见自己的一切美好,也无法继续向前迈出一小步,心中的角落总有着一半的空缺。这样的一切令我窒息。
时间仿佛停在这里。我不得不逃到了小时候外祖父的庭院。
这里的风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那棵繁茂的栀子树却让我分外熟悉。我有些颤抖地抚上刚刚泛绿的叶片,冰凉的质感让在角落里的回忆猛然惊醒。回忆里,泛黄的影像有那时承载着美好梦想的肥皂泡,那时有些单纯的自信,那时我所有的愿望和优点。他们一笔一划地写在记忆的纸上,我却视而不见,让心一直空缺着。
泪落下了,滴落在栀子树刚萌发的花蕾上。我明白了,优点和愿望是我唯一的双脚,缺少了它们,我根本无法前进。
我拭去了眼角的泪,优点和愿望又重新将心装满。我大步向前走去,我的世界不再黑暗。我知道,洁白的栀子花正在心底悄然绽放。
残秋,黄昏。一缕飘红斜倚在天边,久久不愿归去,它似乎也留恋这个绚丽多姿又无可奈何的红尘。
自古逢秋悲寂廖。如今,当秋天再来的时候,我蓦然回首,才发现这已是心爱的祖父辞世后的第三个秋天。这些年来,每当我想起幼年时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时,泪水就会不听话的流。至今犹记得祖父离开那天圣洁的栀子花落满了大地。
我无端地爱上了栀子花,爱上了它的清香、它的清纯、它的忧郁……
忧郁?忧郁!
昔日,忧郁离我是那般遥远。祖父离开后,我蓦地发觉一层薄纱似的忧郁笼罩了我,就像秋雨黄昏后的芭蕉那样淡淡的忧郁。也许有时我会强颜欢笑,但却掩饰不了心中的那一丝丝凄凉。
印象中,祖父称栀子花为挚友。他曾谆谆告诫我:做人要像这栀子花一样,不要贪慕不属于你的五彩缤纷,只要默默奉献着自己的清香就足够了。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男孩尚不能这句话的真谛,但今天当我读懂了这句人生的箴言时,祖父却无可挽回地离开了我,离开了他奉献一生的教育事业,离开了他的挚友——栀子花。
那一年祖父忽然卧病在床,而且是极难医治的癌症。看着他躺在病床上痛苦地***时,我更愿意那个人是我!我想起了栀子花,但那时正是栀子花凋零的季节,我绞尽脑汁却无力回天。无奈啊!祖父在痛苦之中仍不能见到他的挚友,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我跑到院中,将那些随风而逝的花瓣一一拾回。看来只有用胶水才能将它们恢复到原来模样了。我想祖父看到栀子花后一定会很欣慰的,他的病也许就会有所好转了。
那天上午,我一丝不苟地做着这个枯燥无味的工作,终于在午后完成了这些“栀子花”。我十分小心地捧着它们献给祖父。果然,祖父很是欣慰,继而,他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忧郁,慢慢地,祖父竟像孩子一样哭了。我问他是什么缘故时,他却摇头不答——难道他识破了我的诡计?
我撒了一个谎,一个精细而又美丽的谎言。那天我很高兴,我让痛苦的祖父得到了一丝丝安慰。可现在想想我又后悔了,我让祖父这个坚强了一生的人在垂暮之年流下了眼泪,我的良心受到了莫大的.谴责。
我以为这个谎言被我编织的天衣无缝了,但不久后,祖父突然唤我去他的床前,他对我说:“好孙儿,这个时节栀子花应该谢了吧?”我的脸红了,他识破了我的谎言!他接着说:“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做,纵然这是个谎言,但它却很美丽,我得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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