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小说学,小说有一定的写法,一定要具备某几种东西,一定学得像巴尔扎克或契诃夫的作品那样。我不相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作者,有各式各样的小说。”
——萧红
也许正是因为欣赏萧红女士这种不凡的写作风格,欣赏她虽然短暂但却充实饱满的生活而被她的小说深深吸引。
今年寒假有幸读了以她其中一篇代表作《小城三月》为名的同名小说集,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渐渐走进了她的世界,才开始真正地认识萧红,理解她的精神。
无论从《手》到《牛车上》到《山下》到《后花园》到《小城三月》到《呼兰河传》我都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她自身的独特气质和她本人对于小说的不同的诠释方式。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并不拘泥于千篇一律的、格式化的小说。她认为人应该用自己的方式来理解文学,表现文学。她在《小城三月》中的每一篇作品都表现了她的独创性。萧红女士深具冲破现存小说格局的魄力。她成功地打破了介于小说与非小说之间的厚障重壁,创造出了一种介于小说与散文诗之间的新形式。然而她的作品也不失那种女性作家特有的纤细敏锐。她的描写精致别样,使我们能深刻感受到她的作品包含的巨大文化含量和独特的生命体验。
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手》。她所描述的不仅仅是一双普通的手。它被“发黑”、“发青”这两个词概括地淋漓尽致。这双手在文章的开头就已给人深刻的印象,甚至让人在开始就产生了一种厌恶感。这双手贯穿了小说的始终,它几乎成了这篇小说中的专有名词,也成了主人公的代名词。然而作者要表达的不仅仅只是这么一双特殊的令人厌恶的手,也不是为了让人厌恶而塑造这么一个人物。她述说了一个出身农村染房的乡村女孩来城市学习的一段经历。然而,这个人物自始至终都受到人们的歧视。虽然她付出比别人的努力但依然无法改变人们对她的看法。她所得到的只有嘲讽。她及她的父亲带着希望来到学校,却满载失望地离开。似乎这双发黑发青的手就是她的身份证。然而她就像永远无法洗净那双被颜料玷污的手一样,永远无法改变那些所谓城里人对她的根深蒂固的偏见。
文章以语言描写为主要的表达方式。校长对她的阴冷的语气,同学们尖酸的讽刺,以及她质朴、厚道的话语和父亲对女儿充满希望的语言塑造出了一个个人物的形象。文中许多极为细致的神态描写也生动得表现出了人物的心理话。而文章也以“我”的心里变化为线索。“我”从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抗拒到对她有一丝好感到她离开时的一线惋惜,表现了“我”的无奈、同情。这双手将永远留在我的脑海中,它不仅向我展现了这些人物,也向我展现了如此一个社会,如此一种氛围,留给人无限的思考空间。
而这本小说集中的每一篇作品都是值得一读的。不管是《小城三月》还是《旷野的呼喊》等等都与如今这个快节奏的繁华世界全然不同。它似乎带着我走进了不同的世界,让我去了解一种风俗,一种文化,一个社会,一种生活……显然,这种笔触与如今商业性极强的文学作品有着天壤之别。萧红女士通过该书所要表达的那种对人性美的追求是值得我们这些青年好好细读的。
萧红女士的生命虽然如此短暂,但她却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文学遗产——《小城三月》,一本怀旧经典的小说,就像一杯陈年老酒,香浓四溢,使人回味无穷!
三月的小城,万物复苏,带着懒懒散散的稀松气息,小城像个刚睁开朦胧睡眼的孩子,迫不及待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草芽出土了,冰河发了,杨花满天飞……春天,本是一个希望的季节,但是读完萧红的《小城三月》,心里浮出一丝的凉意,一个关于小城春天的故事,一个在新旧时代交替的哀曲,一段在喧嚣过后凝视无语的情殇,一段埋没在小城三月春光里的恋情。
在《小城三月》的第一部分,作者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了我们——“我有一个姨,和我的堂哥大概是恋爱了。”前一部分对小城春天的肆意描写,让人在触到这么直白的一句话后,心里不由为之一跳,不禁思忖这个“姨”的结局。而在这一句话的上一段话——“春天来了,人像久久等待一个大暴—动,今天夜里就要举行,人人带着犯罪的心情,想参加到解放的尝试……”这样几句带着预示性的描述就让我知道了这个“翠姨”必将不会从于她的现世命运。而且在第一部分的末尾翠姨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绒绳鞋而伤心,并且带着哀愁地说出了“我的命,不会好的。”像这样的伏笔,在《小城三月》里比比皆是,作者也以一种平淡描述里见波澜的手法将这个故事向我们娓娓道来:春天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小城三月》讲了一个关于“我”的姨——翠姨的爱情故事,翠姨处在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她受到了新文化的冲击,同时又受着中国封建文化的束缚,她想爱而不能爱,她想反抗而无力反抗,最后只能用死来了却她的一生,把它的秘密带到坟墓里去,然而她所爱的人——“我”的堂哥却至翠姨死后也不知其为何而死,这对于为他而死的翠姨不失为一种莫大的悲哀……
翠姨死了,带走了她的一片春天,小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并没有因为翠姨的什么而动荡过,它依旧是它自己。三月春风是短暂的,短暂得让人来不及遗憾,翠姨年轻的生命只能飘散在这小城的三月春风里,原来,“春天的命运就是这么短”,原来,春天留不住一个人。
萧红的`《小城三月》这部作品,反复读了几遍,每读一遍,心里都会有莫名的失落,从初读时的隐约的伤感,到最后似乎变得有一些沉静,就像许多外国小说一样,被时代背景所压迫,深深的无奈,人性想要挣脱枷锁触碰美好时却友被巨大的压力所牢笼住。
终是被时代所绊住,悲剧收场,外国小说屠格涅夫的《贵族之家》、艾米莉·简·勃朗特的《呼啸山庄》就类似这样,不过不同的是萧红作家的叙述方式以及各自的社会背景,作者那小孩般的平静的叙述,似乎没有很重的悲悯气息,就像对于这个悲剧的最终的形成,似乎是早就注定的,它在那个陈旧、封闭、黑暗的社会里也许不过是那许多不幸里的千分之一,在一个没有爱情的时代,婚姻只是一种人们习惯了的应有的无需任何感情来作为其根基的形式,只是那俗语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是这些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所谓伦理道德,阻拦了我们的女主人公追求其自身真正的幸福的道路,而在一种接受了新的思想的影响后,想要摆脱却又无力摆脱旧的思想的左右,想要追求却又不敢追求真正爱情的悲哀中无从选择而最终凄楚的死亡。
她的死正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一个东方女性的爱情悲剧。别林斯基说:“内容越是平淡无奇,越能显出作者的才能过人”,在这个故事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平淡,所有的情节仿佛司空见惯,就像你自己身边的生活,它没有像侦探小说里那样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它所有的那么简单,逛街,聊天,家庭的小小的\'音乐会,或是元宵节里的花灯,你感受到的故事是那么平常,但也正是在这么平常的生活里,这样的悲剧不断的上演,生活在岁月的年轮里剥蚀着它的华美的色泽,也剥落了幸福和快乐。
翠姨她是这么样一个细致的女人,当她那般想要买到那么一双绒绳鞋而终究不能如愿以偿时,她悲凉的感叹:“我的命,不会好的。”作者用一双买不到的绒鞋做道具,巧妙地暗示了主人公的悲剧命运。生活的悄然流逝,让这个最初单纯可爱的少女对婚姻和命运日渐恐惧,更增添了作品的凄楚和悲凉。萧红对翠姨很少做直接的心理描述,但她的追求、向往、痛苦、幻灭的心理历程,我们都感同身受、历历在目。
在那个时代里没有人理解她为什么死去了,甚至连她挚爱着的我的堂哥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孤寂的死去,那种典型的东方式的恋爱,深爱着对方,却始终不肯说出,只是深埋在心底,直到最后带去坟墓,翠姨就是这样不自觉的觉醒者,她的苦恼、哀怨以及小心翼翼,无不打着时代的烙印。她只能“一个人站在短篱前面,向着远远的哈尔滨市痴痴的望着”。即使和自己深爱的人单独相处时,也是拘谨着,互相说一些言不由衷的空话,而且一听到有人来,就赶紧慌乱地掩饰自己的窘态。只有在即将离开人世的弥留之际,四顾无人,才第一次失态的拉着爱人的手,“像要把心哭出来般”大哭。可是她的力量那么单薄。命运真的存在吗?在这个世界里的某个角落,会有那么一种无形的力牵引我们走向天堂或者走向黑暗的深渊,她的那颗小小的心里满足了,带着那一点用她的生命换来的执着,她苦笑着安静地离开了,她或许去了天堂,那片圣洁的纯白的地方,然而她究竟得到了什么,她的世界荒芜一片,忧伤蔓延。
也许那些值得纪念的生命里曾经确乎真实地快乐过,那些曾经的相遇,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对她来说都是美丽的,正是为了这些美丽,她认为那些付出值得,她总是把自己看得过于卑微,那些过于美好而幸福的生活在她的眼里是奢侈的,于是她羡慕着‘我’的“读过书”,她羡慕着那种在她认为清白的出生,“她自觉地觉得自己的命运不会好的”,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啊!她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有那么许多美丽的,她会沉静而美丽地走路,会带着一种平静的感情讲话,她甚至还会弹大正琴,会吹箫、吹笛子,她有着那么多女孩儿所没有的,然而她的万般的美丽也没能让她逃脱这世俗的厄运,悲哀是早已酝酿着,她不能逃脱,没有人逃脱。
就是这样一个含情转睇、顾盼生姿的婉约的女子,表面似乎不露声色,而内心却时刻忍受着剧烈的痛苦,她忠于自己的爱情,不惜以生命献祭。三月的原野绿了,作者用散文样的笔调开始诉说,又用散文样的笔调结束了这一段悲剧的生活,春天的命运那么短,像极了翠姨她的那段短暂也许美丽过的生活。这“春”的背景,这么优美而悲切,这种东方女性的悲剧,在她身后留给了人们更多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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