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走进了你的房间,阳光透过窗帘洒了进来,房间里有点昏暗。你的照片上蒙上了一层尘埃,可是它们依旧无法掩盖你慈爱的笑容。
儿时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中,日走又云迁,不变的是你温暖的笑容。
那时我上幼儿园,学校离家不是很远,你便天天接送我放学。我坐在你单车的直杠上,闻着你身上熟悉的味道,笑着唱儿歌给你听,你不时低下头来,眼中尽是慈祥、溺爱的笑容。
我的童年似乎就在那辆老式黑色的自行车上度过,一路上尽是我的儿歌,鸟语花香,还有你亲切温暖的笑容。
不知何时,你的记忆似乎差了,依旧每天放学骑车在幼儿园或是实验小学门口等我,其实我早已搬进了南面的学校,你依旧在以前的地方等我。有一次我去找你时,从你的侧面看见你深深凝视我曾用过的教室的目光,那样执着,有深深的疼爱。那一刻的你,在我眼中凝成了永恒。
从什么时候起,你的眼睛变得混浊不清;从什么时候起,你再也载不动我;从什么时候起,岁月在你的脸上、手掌上碾过深深的痕迹?
有一天,我回到家不见你的踪影,准备去找你,妈妈告诉我你住进了医院。那天你如往常推起了自行车,颤抖的手怎么也握不紧车把手,你依然要去接我。路上,你不小心摔倒了,好心的邻居将你送进医院,我得知你患上了中风。
我望着你混浊不清的双眼,不记得从何时起它们变得这样陌生,但是里面深深的慈爱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你的手一如从前温暖。
后来你的病情日益加重,脸颊日益消瘦,手因为输液的关系变得冰冷。我不再敢拉住你的手,害怕那冰冷的温度成为我对你最后的记忆。
我便一直未再握住你的手。
我站在你的房间里,细细拭去照片上的尘埃,想要更清楚地看见你,终于看清你的笑容时,视线却模糊了。
爷爷,我想握住你的手——跨过生与死的距离。
手,我见过无数种不同的双手,纤细修长的手,圆润紧实的手,温暖细玉的手,却不想见到那双清瘦冰冷的手。
那天,我与同学一起办板报。在炽热的属于夏天的阳光未落时,我们开始了工作。不巧的是,阴暗的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当我出校门时,却见到了你那瘦弱的身影。我握住你冰凉的大手执伞而行,你像位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急忙的松开。那是双没有温度的手。
那次家庭聚餐之时,我闲的无聊时瞥见了你的那双手。你似乎注意到了我过于专注的眼神,似一位被警察检查的小偷,慌忙掩藏,生怕别人看见分毫。我伸出温暖的双手,抓住那双忍不住要逃的手,是冰冷曲折的,皮肤不展的双手,你却很快逃脱。
一日,我与哥哥在比谁的手好看,你被迫参与其中,当我们两人的手与你对比时,我看见了一双清瘦的双手。我伸手向前欲要握住那双清瘦的双手时,你却两手一沉,说:“你们玩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记得我小时候,妈妈的手是那样好看,纤细修长,红润舒展,我总会盯住那双手,并不逃离的手。我躺在妈妈身边,瞧见露在外的手,那双丑陋的手时,我想起了这双手每一日的遭遇。毫无止境的几件事:洗菜、洗碗、擦桌、洗衣。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无论是身体健康还是身体不适,你都丝毫不介意。那双手经过了柴米油盐的洗礼,冰水热水的锻炼,不认识的化学产生品的欺负,最终成了这样。那暴起的青筋,使我心惊肉跳。我努力抚平,却毫无效果。我毫不犹豫地握紧了你的手,不放手,不逃离。
不知在你的梦中是否有人握紧你的手,不放手,不逃离。
我想握住你的手,别紧张,妈妈!我真的想握住你的手,别拒绝,妈妈!
我和她不亲近,就像陌生人之间的疏离,甚至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从小到大都是爷爷、奶奶陪着我,所以我一直认为爷爷、奶奶就是这个世上我最亲近的人。我不是那种爸妈不在身边就想他们的孩子,我无所谓的。只要爷爷、奶奶就行了。
到了高中,她回来了。没错,是陪读!我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可是我的抗议无效。一是因为爷爷、奶奶的身体受不住,不方便照顾我,还有就是我上高中了,学习紧张,需要人照顾我,不分散我学习的心。于是,我和她的生活开始了。
我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出来,幽怨地看着她。天还没亮呢,这么早叫我起来!我刷牙洗脸,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只见她那双小小的手在我的校服上游走,轻轻地抚平上面的皱褶,此时这件校服多像一个乖宝宝,那么听她的话。
我穿上了这件校服,心里有种无法言说的滋味,好想出去溜几圈啊!早饭吃过了,我看见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梳子:“我来给你梳头吧!”听见她的话,我愣了一下,摇摇头“不要!”然后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梳子,三两下把头梳好。并没有看见她脸上落寞的神情。
中午回家吃饭,我看见桌子上全是我喜欢的菜,于是很开心地吃了起来。那速度简直是秋风扫落叶啊!可我并没有想到她,也没有看到她手上的创口贴和一大片红肿。
她真的对我很好很好,除了在学习上对我非常严格,平常生活中简直是要将我宠上天的节奏。然而对我来说,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我也一直以这种态度来对待她,可是……
那天夜里,我正在写作业。她已经睡了,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她似乎睡得很熟都有了轻微的鼾声。我正想发作,却听见她说话了。“明天给她弄好吃的”“她不喜欢吃葱、蒜和姜”“她喜欢吃辣的”那一瞬间,我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细细地打量着她。她好像比回家前瘦了不少,脸色也很是憔悴。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心疼地看着她那双小小的手,上面全是创口贴。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仔细地体会。她,我的妈妈是多么地爱我!
我想握住你的手,别紧张,妈妈,我真的想握住你的手,别拒绝,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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