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歌声,在岁月的上游顺水而下,让青春的思绪逆流而上?那弯弯的睫毛,已在星光下凝成深邃的\'语言,汩汩地流进我无尽的思念,仿佛被阳光剔透的枝叶,在蓝天和白云之间,斑驳了沾满青苔的记忆。
多少次伫立在忆乡的渡口,多少次又在梦中眺望远方?为何,飞翔的诗句总是被黎明的晨露一次次打湿,让浓浓的乡情,如扯不断的牵挂,永远蓬勃在脆弱的心田。
无论此刻的言辞如何表达,最真的梦和游子的歌,总会一如既往地徘徊在多舛的海面,让来自季节深处的涛声,拔节了被风风雨雨弹拨的一曲曲忧伤……
在渴望中沉淀的历史,已经无法印证曾经的贫穷与沧桑,宛如生生不息的梦想,总在亦真亦幻频频回首中徘徊,让我无数次感受到母亲的柔情与慈爱,感受到父亲的伟岸和坚强。
打开生命的门扉,金戈铁马血雨腥风的日子,谁能征服这黑夜的神圣,让我感受到你的歌声是如此的动人,你的呼吸是如此的滚烫。
生命的灵感,在流动的琴弦上踮起的脚尖,站成,是谁以一种迎接阳光的姿势,让那淡远怡静的风景成为一种想象?只此一回首,一尾来回游动的鱼,便跨越了千山万水,深情地落在飘着油菜花馨香的土地上。
尽情的歌唱鸟哟,不知你能否捎去对故乡的那份思念?让家乡的风,把麦子阵阵的清香,递进我朝阳的窗口,让我感受在童谣中远逝的那份呢喃,那份亲切。
说不清的缠绵思绪,道不尽的燃烧激情,依旧茂盛在生命的四季,让我始终走不出古老的乡村,那片土地上生长的庄稼。
故乡有眼睛吗?
故乡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吗?故乡一定有的,那是因为我对故乡的了解和依恋。了解的是故乡的几座大山不能相握双手,山与山之间只能相望,也能相见,那山与山之间的对望一定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依恋的是故乡的几条小溪、河流总是能够汇合,总有一个交汇的地方,不管交汇的地方有好远,总是能够汇合在一起的,这是一条铁定的规律,这个规律是改变不了的,如果没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这些小溪、河流盲目地从故乡流淌出来,怎么可能汇合呢?在小溪的出口,在河流的出口,一直到长江的入口处,流淌的水都是故乡的水滴。
其实,在我的心里,故乡的眼睛是那口口老老的古井。那口口古井,分布在故乡的旮旯角落,大路边、树林里、土坎旁、竹林深处都有可能,老得要掉牙似的,已经有点落伍了,可不管它有多老的容颜,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她。那一口口的井,从时间上和历史上来讲,确实是有些老了,说她老得要掉牙也不过分,但那些老井是我们村庄明亮的眼睛。一口一口的古井,不论蹲在村庄的任何一个地方,那井里的水是甜的,而且明晃晃的荡漾着,特别是在月明星稀的夜晚,那月光一泼一泼的翻滚而来,一点都没有羞涩的微笑,把所有的光辉都泼进井里,泼进井里的水,那晃悠悠的井水就是一双眼睛,看着仿佛就能说话似的。那大路边的水井常常是惹人注目的,可大家都很少去舀起来,那口井里的水容易受到外界的诱惑,有可能落入受伤的落叶,也有可能落入腐败的动物皮肉,这样的井水不是不可以吃,是吃起来缺少了一种甘甜可口,那落叶、动物腐皮的气息不可能全都跑得无影无踪,混合着另一种气味。那土坎旁边的老井则不一样,有泥土的呵护,水井大多数是自然形成的,大多数是上小下大的,井水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故乡的人们根本搞不清楚,也不愿意去搞清楚,不管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井水相对来说是比较干净的,若遇井水是满满的,过路的行人就可以随便叭下去,掬上一口一口的井水喝个够,喝得路人走上几十里也不渴。最受人喜欢,也是最干净的老井是藏在树林里的或竹林深处的,由于老井是长在森林里的,受到绿色的荫护,一方面不容易受外界的污染,另外一方面老井的上方是树林,长期抵挡灼热的阳光,老井得到庇护,井水自然也受到庇护,这样的老井里的井水是甘甜而清凉的,随便躺下在哪个地儿?摘下一片片小树叶,趴在井口檐边上,把这片小树叶伸进井里,平平地摄上一口,像画一条直线一样,轻轻地尝一尝那摄上的井水,真的是与大路边、土坎旁的老井完全不是一样的,那种味道和芬芳是别的井不可能有的,即使有一种腐木的味,也没有腐朽的气息。这样的老井在故乡的地方也不少,说她们是故乡的眼睛,一点都不牵强,远走他乡的人们,怎么也不会忘记故乡的老井,那老井里水的温度不高不低,正好浸入人的心脾。
故乡的老井,因其明亮,因其清澈,我们视她为故乡的眼睛。但在我的灵魂中,那条小溪里的流水,照样是故乡的眼睛。
老井里的水,我们感受不了她的运动方式,但她一定是在流动的,只不过我们的眼睛看不见,她是在泥土中流淌,一定是的。
小溪里的水不可能停下来,她一滴一滴聚拢来,在一条条狭窄的跑道里奔波。小溪的水同样清澈、透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她不会停留在某一个地方,就是想停也停不下来,那滚滚向前的姿态是不会停下来,那一滴一滴的水珠不论大小,不论方圆,都只有随着那条狭窄的通道,溶入那条小溪里,慢慢腾腾的、快步流星的都由不得自己,可那份清澈、透明始终是她追求的目标和本质。
小溪里的水滴留恋岸边的水草,她看着故乡的一草一木。在流淌的过程中,水滴虽然没有能力控制住自己,可总是在一步一步的前进中看着故乡的大太阳,那火辣辣的阳光热死人,也怕自己的生命就此终结,随着一朵一朵的浪花飘过去,在翻滚的浪花中保存自己,这双故乡的眼睛怎么能够那么触摸不清呢?要睁得大大的,看好故乡的山山水水,与自己溶为一体的溪水是明亮的,一路走下去,走到长江,走到大海,就能看到更美丽的风景线。
老老的古井是故乡的眼睛,看得见的乡愁和听得见的乡音都是那样清澈、透明的。
母亲如同老屋,像一根根顶梁柱支撑着这个家,像一砖一瓦护卫着这个家……
老家在县城郊区古镇的旁边,父亲曾经告诉我,祖上留下来的唯一财产就是青砖青瓦构建的三间带有清朝痕迹、烙印皖南风格的小木楼。我记事的\'时候,孩子眼里的这幢两层小木楼在这乡村僻壤的地方也算是高层建筑了,住在这样的老屋里自然有点自豪。
老屋没有什么雕龙画凤,四排四山,16根柱子落地,小瓦青砖开肚墙,松木楼板,面积不大,上下两层六间总共不过100平方米出头。楼上东西两侧山墙上各开了两扇“寿”字形的窗户,南面楼上三间各安装一扇圆档方形窗户,一楼正间是一扇普通的双扇木门,最豪华的就是北门正间,楼上是六扇镂空窗户,楼下是六扇镂空门。因为北面临近集镇街面,所以古人便将门庭向北而立,来了个“坐南朝北”的角度转换。
母亲说,我们兄妹都是在老屋的楼上呱呱坠地的,是第一声啼哭打破了老屋多年的沉静,老屋有了生机;是第一声“妈妈”,使老屋春风拂面,温馨四溢;是第一声读书声,让老屋返老还童,朝阳更红了,栀子花开多了,多年不见的燕子也飞回来了。不知道是老屋有了灵性还是人与老屋共存的缘故,老屋的里里外外无处不留下岁月的斑痕,或古朴厚重,或苍凉惨淡,或亮丽斑斓,那一砖一瓦里藏着许多童年的歌谣,那一草一木里长满许多有趣的故事。
老屋的后门有四棵枣树,高大而葳蕤,它们手挽手护卫着老屋,树冠冲出屋顶,有时候一两根枝桠还会伸到楼上的窗前,探着脑袋与屋主人交流。秋天,大雁还没有飞过头顶,满树的枣子相继由青变黄,再由黄变红,每天都可以品尝到新鲜的红枣。亲戚朋友来了,好客的母亲总让我上树去“晃枣子”。敏捷的我奉命行事,像猴子一样三脚两手就爬到树上,双手握紧树干,使劲摇晃几下,霎时,枣子如冰雹般地砸下来,打得捡枣人爆发出一串串惊呼,一串串欢笑……
中秋节的晚上,明月高悬,月光披在老屋身上,洒满整个庭院。我们兄妹在院子里摆好小桌小凳子,母亲将亲手种的花生、山芋、玉米、南瓜端上来,吃着母亲的劳动果实,遥指天宫的明月,听母亲讲述那嫦娥奔月的故事。有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长大了,我带着白发苍苍的母亲飞越太空,来到月宫上旅游,见到了吴刚和嫦娥,还有那只可爱的小玉兔……母亲笑得合不拢嘴,那是我记忆中母亲笑得最灿烂的一次。
父亲是在这个老屋迎娶母亲的,我们的孩子也大都在老屋里度过美好的幼年和童年,老屋溢满三代人的情和爱,承载着世事变幻的离别、苍凉和欢乐。这些年来,我们兄妹相继离开了老屋,各自另立门户,只有母亲和父亲还住在老屋里。父亲离世以后,母亲一人依然独居老屋,迟迟不愿乔迁。有时候,我劝母亲离开老屋,住上为她准备好的商品房,母亲却摇摇头说:“住些年再说吧。”其实我很懂母亲,她之所以不愿意离开老屋,是因为她在坚守一份情感,坚守一份清贫,坚守一份留给子孙的、并不是按钱计算的财产……
两年前,城镇化建设推进到老屋,母亲不得已搬迁了。后来母亲去了老屋宅基地好几次,看不到老屋的一点痕迹,一大片拔地而起的高楼宣布了老屋时代的远去、美好乡村建设的开篇。然而,母亲还没有搬进新房便与世长辞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如同老屋,像一根根顶梁柱支撑着这个家,像一砖一瓦护卫着这个家,像枝繁叶茂的枣树和四季常青的菜园子鲜活着这个家,像年复一年的日月轮回温暖着这个家。如今,母亲走了,老屋消失了,而母亲与老屋却成了我记忆中最美的形象,最美的情感,最美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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