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微黄,我独坐而苦读;风雨正狂,我独立而慨叹;时光荏苒,我自卑而无奈;大鹏展翅,我自信而激情奋发……
当故乡的秀美在我记忆中慢慢淡化,当远离家乡的感伤在我内心慢慢积累,我终于明白,那开过的花,那飞过的燕,那流过的泪,都已曲终人散。而此时,那故乡的夜曲却萦绕耳畔,久久回响,挥之不去,原来,这声音,常常在我心田。
春秋的夜空很干净,是一种纯纯的蓝色,看得人心灵澄澈。心灵荡漾之时,不知何处的角落传来一两声蛙鸣及各种昆虫的叫声,配上荷塘池水潺潺流动的温馨与安宁,凉凉的.舒爽的风从耳畔轻轻吹过,静静的旋律与节奏抚慰着人的情绪......这是家乡的自然,这自然的声音是永远回荡于我心中的天籁。
雨果说:“天空望得久了,就能看见天堂。”于我而言,若听多了故乡的夜曲,便能听见天堂的声音了。月儿高高地挂在了温柔如水的柳梢头,犹如少女眉黛上的一点痣那样清晰自然,一抹抹轻柔的月光漂浮在半空中,轻洒于湖面上,平静如水却多了几分意境,隐隐约约,从远处的高楼上传来缥缈的歌声,宛若天籁,响彻云霄。这样的夜曲只能存在于大自然中,它们有着荡涤人心的神奇力量。这声音时而悠扬,时而畅快,却总能让人回归最本真、最自然的心境。
常在我心田的这声音啊,我一遍遍地回想,终于明白,你们带给我更多的不是感伤,而是一片宁静与美好的留恋。
淡淡红尘随风逝,纷纷世事落水花。寂寞苍芎下,你寻得在你心田的声音了吗?
香,生于土;味,凝于火。
这便是“灶”。
小时候,最向往灶房。是麦秆熟透的香气,刚劈的木柴幽幽的淡香,放久的木柴醇厚的浓香,长年累月的烟尘味,还有一股愈淡愈浓的乡土气息,都令我小小的内心溢满了欢喜和满足。
阿婆与邻里笑着走来,把我打发走,自己在灶房里忙碌起来。等我再来看时,阿婆已准备好“烧锅”了。她扔了一根火柴进灶肚,斑驳的泥墙上零星几点火的影。起初,麦秆烧得微卷,只听到几声细碎的“噼里啪啦”,轻巧、可爱。不一会儿,火才大片大片烧起来,墙上映红了一片,成熟的香气一下子饱满了。蓦地,一声闷响,震散了烟尘,在灶肚里回荡,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起来——阿婆抖擞精神,娴熟地拉起风箱。那风箱的摩擦、振动的快慢、强弱,全凭她一手操控。还有火势的起伏,灶肚里的回响,随着长拉、短拉、快拉、慢拉的节奏变动,宛如一首浑然天成的自然杰作——是大江淘沙,是秋雁一鸣,是空谷长风,是“独坐幽篁里”的'意境,是“过桥千尺浪”的豪气,是“风急天高”的悲壮,又是“大道无痕”的简单和质朴,犹如乡间黑土地上的车辙,是历史的痕迹,是过去的味道,是天与人的合作……等到掀开锅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能感受到一场盛宴的到来——香喷喷的白米饭,肥而不腻的红烧肉,绿得滴水的青菜,任何平凡的食材都能呈现它独特的美。
生活,这么多就够了。
过去,是土灶的时代;现在,是电饭煲的时代。但快与不快,简单与繁琐又有多大区别呢?我只是怀念只有老灶才烧得出的原汁原味的锅巴,只有老灶才烧得出的纯正红烧肉,也只有老灶才烧得出农人平淡的内心和对生活别无他求的朴实。难道一种文化的诞生非要拿另一种文化作祭奠吗?难道一个世纪以后,我们的后人就再也听不到风箱的“呼呼”声了吗?
无他,我只是怀念风箱里的那些声音。
那是久处都市唯一牵动我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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