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双苍老的大手牵着我稚嫩的小手,走过许多地方:大慈岩、乌龙山、彩虹桥……你的大手紧紧地攥着我的小手,走在朝阳里,走在余晖里,走在月光里……一高一矮、一驼一挺、一老一小的背影印在水泥地上、青石路上、柏油路上……
我幼时都跟着你,我童年的欢笑没有不是来自于你的。你带我去钓鱼,你带我去爬山,你带我去放风筝;你教我做甜饼,你教我做拉面,你教我做水饺……
跟着你,我心中总是特别的踏实;跟着你,总是特别开心;跟着你,总是特别的新鲜……
而如今,你老了,皱纹爬上你的额头,爬上你的双手,他连你的脚丫子都不放过……你的笑不再那么愉悦,当中,总含着一丝惋惜。
我总是一脸笑容的对你说:“外公笑得开心一点吗!茄子!”
你总是微微一笑,用手拍拍我的脑袋。
“你为什么不再笑得那么爽朗了?”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迷团。
直到有一天,我也无法笑的那么爽朗了,这个谜团才解开,可是,被密密麻麻的挂在谜团中的液体,扑进我的心头,那是一种粘糊糊的、黑漆漆的液体,如同烂沼泽。
你患了肾结石。
听说要动手术,你犹豫不决,你担心手术会失败,你担心自己的健康会受到影响,当然,你更担心的是无法陪我快快乐乐的度过每一天。
看着你那忧郁的表情,我的心里总是酸酸的、涩涩的。我想帮你,相助你,想把健康送给你!可是,现实告诉我,我无法帮你,我无法助你,更无法将健康送给你……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多少次在夜里忽的惊起,一摸额头,全是冷汗。我不敢去回想那个梦。我梦见你虚了,你弱了,你远了,你,消失了……
于是,那夜便成了不眠之夜,泪水顺着我的脸颊,在黑暗里无声无息的流着,流着……
“爷爷走了,外公也将失去健康,离去了……”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闪着红灯。
不要!绝不要!绝对不要!我还没长大,我还没能用自己赚来的钱带你四处旅行!你绝不能就这样失去健康!失去生命!
多少次,在夜里慰藉自己:你还整天去种青菜萝卜,去钓鱼,去养花呢!能干这么多事,还会不健康?这明摆着是瞎操心吗!
可是,不管怎么样,总是不能放下心。
你不一定要做百岁老人,但一定要看着我茁壮成长、学业有成啊!你一定要享外孙女儿给予的天伦之乐啊!我希望在那时,依旧能牵着你那双温暖的、苍老的大手。
外公,我的梦想就这么简单,你能让我实现吗?
爱不一定要牵手,哭泣不一定要泪流,这是你教会我的。你说我们相爱,但是不合适,我无法再牵住你的手,现在我放开你了,让你去寻找合适的女孩,我会在原地等你,等你找到,我就转身离开,我给你的爱一直很简单,相爱我们就在一起,不爱我们就背道而驰。
我还爱你,所以放开手,不拌住你,我就站在原地等你,等你去找你的真爱,等你去找适合的人,等你回来和我诉说你找到了你要的爱情……
我很傻,但我明白,爱不一定要牵手;你,我不一定要拥有。
乡村……
有乡村的地方,就一定有诗人的眼睛;有诗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乡村的灵魂。
白云散尽,黎明睁开朦胧的双眼,你会看见炊烟的腰肢纤细,淡蓝色的香味渗透进杨树的皮肤,那些欢快的歌儿便吟唱在林间。布谷鸟叫了,黄鹂和喜鹊叽叽喳喳。有谁把目光定格在梧桐树的枝丫间,一只蝉响亮地说出村庄的往事。
蜿蜒的乡村公路,清冷,悠远,略带绵长。曲曲折折的相思,带走乡民们的希冀,带走牧羊姑娘的春天,带走村里少年镰刀的歌声。
村口小河的流水潺潺,几尾鲫鱼跃出夏天的欢乐。桑椹红了,咬出高粱的秋天。一树梨花落尽,那几个灰绿的果实,生硬略带甘甜,这就是生命的滋味。骑在水牛背上的牧童出发了,他的竹笛短且精巧,一曲笛音绕梁,许许多多的蝴蝶串成五彩缤纷的圆,远远望去,我们的土地仿佛戴上了花环。
一个季节老去了,又一个季节新生。一个村庄紧连一个村庄,一个生命扣住另一个生命。
花好。月圆。五谷丰登。
村头,最美的那棵枣树,在异乡,在梦中,被我抚摸了多少次,直到流出血,开出花,结出果。梦也就醒了。
从天上落下的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我刚从市少儿图书馆出来,正急着赶回家去。这阴云密布的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在不停地向外挤水。我连忙撑开雨伞,小心翼翼地在人行道上走着,不时还小跑几步。唉,这雨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站在湖滨南路路口前,望着那川流不息的汽车,我感到自己就像沧海中的一颗粟,渺小极了。我不敢再把脚抬起来,并往前迈。毕竟,在能见度这么低的马路上,一个瘦小的伞影怎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然“淅沥哗啦”地落下来。那幕大大的雨帘,阻隔着我向前的路,使我失去了穿过马路的勇气。
这时,我的旁边来了一位老奶奶。她约摸六七十岁,身材矮小,背微微有点驼,显然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但满头的银丝被她整齐地盘到脑后,十分精神。看得出来,她也急着要回家去。出于礼貌,我朝她笑了笑,没想到她也和善地对我笑了一下,并伸出手牵着我,一同过马路。这是一双干瘦的手,上面长满了老茧,尽管这样,但也不缺乏温暖??这种暖暖的感觉一直涌进了我心里,给了我胆量,让我感动不已。她热情地用闽南语说着些什么,但对于刚来厦门不久的我来说,这是一门“外语”。不过她那慈祥的神情,怜爱的举动,已让我感动的心真切地读懂了她所说的话语。
过了大马路,在一个岔路前,她用手指了指左边,又用手指了指右边,大概问我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我用手指指了指右边,她笑了,朝我挥挥手,接着往左边走去。望着她的背影,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
回到家里时,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老奶奶的相貌??瘦弱而平凡的身影,已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里。是她,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奶奶,在我无助的时候,她为我伸出了温暖的手。对她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却给我信心,给我勇气,更让我感受到世间互相关爱的美好。
眼前,是一片纯净的蓝天。一道浅浅的彩虹挂在天边,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彩虹。我想,它就是为那位好心的老奶奶而搭的吧!我将会在心中久藏一对老少雨中牵手过马路的感人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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