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记事以来,父亲给我的感觉一直是冷冰冰的,严肃地让我去做这做那,“笑”这个表情好像从未在父亲的脸上驻足过。一次,老师让我们将父母比作四季,大部分同学都将父母比作春天或夏天,只有我将父亲归到了冬天里。
六岁时,爸爸妈妈陪我学自行车。如大多数小孩那样,没骑多远,我就摔倒了。看着蹭破的膝盖,我“哇”地就哭了,说什么也不肯骑了。妈妈见状,就要来扶我,爸爸却拦住了妈妈,冷冷地说:“真没用!这都不会!”说完就甩开大步走了。我抬起泪迹未***脸,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一个小时后,我学会了自行车……
九岁时,我因为羡慕同学的发卡,所以偷拿了爸爸钱包里的5元钱。被发现后,爸爸让我跪在他面前,拿出钢尺,恨恨的打我的手。在爸爸冷冰冰的表情和发肿的红手中,我哭着承认了错误。那一晚,我躲在被子中偷偷地抹眼泪,不明白五元钱而已,为什么爸爸这么生气。十二岁时,我跑回家兴冲冲地将卷子交给妈妈看,高兴地说:“妈妈,我这次考试第三名!”爸爸走过来,拿起卷子,扫了一眼,冷冷的说:“哼,这些错是你该犯的吗?第三名就沾沾自喜,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卷子打着旋儿地落在地上,我呆了半天,拿起卷子冲进房间。又一次考试,我拿到了第一名……
寒冷的冬天,我去参加一场重要的考试,出门走的急,忘记带手套,而公车也迟迟不来,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我心里十分着急。“吱-”一辆自行车突然停在我面前,爸爸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坐在后座上,爸爸将他的手套扔给我,说:“老是丢三拉四的,能干成什么大事?”我戴上爸爸大大的手套,感受着手套里残留的余温。环抱住爸爸的腰,突然意识到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亲密过了。原来他那头乌黑精神的短发不知何时已被岁月染白,宽阔挺直的后背也被时间压的有些弯曲。很快,考试的地方到了,我跳下车,欲将手套还给爸爸,爸爸依旧冷冷的说:“不用了,你拿走吧,一会儿还要回来呢。”看着爸爸远去的背影,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可他那双红的发紫的双手,却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父亲从未对我说过:“我爱你”,父爱也给我一种冬天的感觉。可是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爱,从未离开。原来春天,一直在我身边……
那天父亲因公事晚上不能回家吃饭,母亲中午就问我下午想吃什么,我说不知道,于是母亲想了很久说:“我们煮方便面吃吧!家里也没有什么菜,我下午下班又不是很早,凑合凑合吧。”我点了点头,去上学了。
到了下午,我走到大门前看见门是锁着的,母亲还没有回来,我只好一边等一边盼着母亲能快点回来,不然我又要在晚自习上迟到了。过了几分钟,我听见一阵小跑和塑料袋发出的声音,我伸前一望,是母亲回来了。母亲见我已经到门口,又连忙跑了几步前来开门,我看到母亲的脸上有些小汗珠,她的衣服是敞开着的,想来也是一路急急忙忙赶回来。虽然这时还早,但天空也逐渐阴沉下来,原本寒冷的空气更加肆无忌惮地盛行起来,刚刚亮起的路灯是不是涌现出这猖狂且寒冷的风的作为——将本已枯黄不堪的树叶一大批一大批,无情的把它们从树上扯走。这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母亲转头望向我,说:“冷吧?等了多久啊?还来得及吗?我去超市买方便面的时候顺便买了几株白菜,到时候再给你打个鸡蛋在里面。”说完这些话,母亲已经投身于厨房之中了。
过了十几分钟,母亲端着两碗面大步走来,她脸上的小汗珠依然存在,不同于刚才的是表情并没有很着急,母亲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够吃吗?要不我把鸡蛋都给你吧,我再给你一筷子的面把!”母亲边说边做。“不用了,不用了,够吃,够吃!”我似乎只有重复说母亲才能停止下来,再开始自己的晚饭时间。母亲说这段时间是一天中做轻松的时候。
我替母亲收了碗,这时我应该走了。“慢点啊,路上注意车!”这是母亲在这个点必说的一句话。我答应了一声,就出了门。我走在母亲往回赶的这条路上,回想母亲当时的神情,想着母亲的每一句话,让我在寒风盛行之时感到温暖,让我明白了原来爱一直在我身边。
墙上的日历撕下一页又一页,转眼已是立春,可我却丝毫没感觉到一点春的气息。是春迟到了,还是她一直就在我身边,而我没有发现?
立春已至。我们这儿的春天,似乎还没有一丁点儿春天的样子。立春过后,春的影子破碎而细小,即便是瞅破了地面也不易察觉。从家中走出来,迎面就是一阵阵寒风,裹紧围巾,闭上眼眸,任它怎样肆虐狂吼。把手伸进冷风里,似乎并不甚刺骨。风尽管有些寒的,偏觉寒中透着暖,猛中带着柔。难不成是伪装成北风的春风?摘下围巾,我细细感受,冷中透着丝丝的温润,颇有些撩人。这风绝不是冬天的风,分明是“春寒风”吗?弯下腰,扒拉扒拉泥土,我仿佛聆听到它的低语,“我是春风,我来了,快出来迎接我吧!”那声音很低缓,仿佛就在你身边飞舞。此刻,我仿佛感觉到一刹那的温暖,原来春天一直都在的。
春分已至。放学后,走在沿河的小路上。“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燕雀一边轻吟着诗人写给春天的情诗,一边寻找着自己可以安家落户的春树枝头。一只布谷鸟,早早来,站在新觅到的枝杈上,高兴地东瞧瞧,西望望。当它看到一排排鹅黄般翠柳的嫩叶时,兴奋地“布谷”一声,然后开始筑巢。一阵暖风袭来,吹动我的发丝,也吹醒了河神。河水汤汤,鱼儿跳出了水面,激起一朵朵欢笑样的水花,然后又一个猛子“咕咚”一声回到水里。我找到春的足迹了!本以为它躲起来了,不曾想它竟一直都在我身边。
清明已至。社会实践刚结束,同学就约我去看电影,我婉拒了她。这么好的春光,怎能花费在娱乐消遣上。乘公车来到书店,要一杯茶,一杯春茶,打开一卷宋词,细细品读。宋词中,描摹春的诗句着实不少,只是柳七的词就足以让人欢天喜地好半天。窗外不知何时,吹落了桃花,那声音很响亮。开窗,原来是一片片桃花流水。翻着书,喝着茶,听着雨,我的心确是醉了!
转眼日历撕到暮春,春忽然间要被夏代替。我不舍地送她远去,很深情地跟她道一声: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一段美好时光!我竟然没有察觉。
谁说我们这儿春脖子短,谁说我们这儿没有春天。春天,原来一直都在,只是我们忽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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