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掌柜账慢慢算他的账。忽闻店外一阵喧哗,铜鼓敲得震天响,接着店内便走进三个满脸笑意的人,问道:“孔乙己孔举人可是住这附近?”掌柜眼睛顿时瞪大,“孔乙己?孔乙己他怎会中举人?”店里那几个喝酒的人坐不住了,“正是。孔老爷高中第八名亚元。”店内的人面面相觑,随即反应过来:“我们知道孔老爷住哪,我们带路。”
于是几个人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孔乙己的破茅屋前,早有跑的快的先来通知:“孔老爷,恭喜高中啦!”窝在一堆茅草里的孔乙己立马添上几分不安:“不……不要取笑……”“没开玩笑,孔老爷高中了!”话音未落,报录人、带路的、看热闹的,挤了满满一屋,这破茅屋从未这么热闹过。反应快的邻居早已拎来鸡或酒米,正往里挤。有人连忙将蒲包上的孔乙己扶上破木凳,忍不住称赞:“孔老爷就是富贵相!果真不错!”“第八名亚元!了不得!”“我早就说老爷有大出息!”孔乙己望着报录人,在这称赞声中眉头舒展了,脸色红润了,颓唐的神色没有了,腰杆能挺直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从那蓬头垢面的身子中挣出来,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新的孔乙己了。然而他的嘴还没有完全咧开,报帖还没升挂起来,有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弄错了,是邻镇的孔艺季!”这满屋的热闹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于是,首先走出的是报录人,然后是带路的。接着弯腰在孔乙己旁的人直起身子走了出去,鸡蛋酒米也被提了去,看热闹的开始散了。只留下一个嘴半咧的孔乙己,一间破茅屋,地上的几根鸡毛。最后剩下的几个人看见半咧着嘴的孔乙己从破木凳上掉了下来。
后来?后来据说没人去扶他,孔乙己跌下后便再没爬起来,孔乙己如今的确死了。
秋风依旧怒号着,我冷不防地打了几个寒颤,眼望着孔乙己的身影远去——那速度,出奇的慢,我不耐烦了,于是便坐下,用几乎是拥抱的姿势围住火炉……虽是秋天,可是我却产生了寒冬的错觉……
孔乙己拖着断掉的腿,佝偻着身子,头也只管藏着,手极不情愿地,笨拙地爬着,脚下发出蒲包摩擦的声音,令人听着有先恼,周围的人都显出一副嫌状。
大概是受不到冷,也也许是冷习惯了把,孔乙己没有抽动过身子。连唇都没有颤过……
在街上闲逛了许久,他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停在了一架不太好的旧庙前。因为无聊,他用僵硬的手,慢慢地,轻轻地划着什么,嘴里也微弱地说着什么。一会儿,停止了。接着,他继续前行……
到了书店,他停停;到了酒店,他望望,还深吸一口气;路过衙门,它便挛了挛嘴,吐了几摊唾沫星子,哼哼着,前行。前行……
他一直移动着,他知道这是他惯用的,也是唯一的取暖方法。
忽然,他停了下来。头抬得高高的。望着那偌大的一块牌匾“举人府”他眼睛也不眨巴,若有所思……许久。一会儿。他又合上了眼,又是许久……
举人府的守门的人看见了。恶狠狠地,用仗子打他,孔乙己无奈逃之……哪知祸不单行啊。这会儿又碰巧遇到了上次被孔乙己偷窃的那户人家。那几个人,看见孔乙己后,冲上来,也不顾孔乙己的死活,一顿乱打。
怨声载道地,他们走了,时不时地还回头辱骂……
此时,孔乙己无力地,摊在地上,黑青色的脸,此时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惦着那拖欠的十九文钱,叹着那捞不到的秀才,忆着这莫名的生活……
孔乙己举着手,悲凉地笑了几声。最后,任凭寒风夺走他的最后一点体温,最后一点思念……
风,卷着落叶坠下,旧庙前的小和尚不情愿地清理着,忽然间,他发现地上有几行字,工整但却清淡地写道:
“ 瑟瑟秋风肆冷过,有梦托,无寄所。前生后世君莫问,无奈皆满坎坷。
舍腿不悔,但求饮醉,孺子万万岁!”
我,咸亨酒店的小伙计。
一天,我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树枝上还有一层层的雪。“这么冷的天,老板还让我出来买菜,真是的。”我边走边自言自语。
突然,在一个拐角处,我看到一个趴着东西,忙走上前去看看。我用脚踢了踢,原来是个人。于是说“嗨,你是哪儿的啊,怎么趴在这儿啊,这么冷的天?”这个人抬起头来,却吓了我一跳。这不是当年被打断腿的孔乙己吗?“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忙问道。“我自从那次在你们那儿喝完酒后,我就没有回家,我去了别的地方,想找点儿可以挣点儿钱的出路。唉,难啊!这一路上,我又冷又饿,唉,不说了,不说了……”“你还欠我们店十九文钱呢?”“我现在哪有钱还给你们啊,真的是没有啊,要是还有钱,我早就拿去喝酒了,哪还会在这儿挨冻受饿啊!”孔乙己说完又趴了回去,身子蜷缩的更紧了。
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像他这样的人,有了钱早就去喝酒了。哪儿会还钱给我们呢!“既然你没有钱,不还也是不行。如果老板问起我,我就说没有见过你,你可能死了吧!”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孔乙己听我这样一说,马上用双手爬坐起来,连声的道谢。
我买完菜回来,走到拐角时,孔乙己还是趴在那里,在冷风中显得格外的醒目。“唉,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了呢?从前的他还能替人家写写字,挣点钱混口饭吃。可现在……唉,给他点吃的吧。”我从装茴香豆的袋子里掏出一些放在了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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