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瘦弱的藤条,依在一株光秃秃的老树上,垂下了脑袋。时不时有停落在树梢歇脚的乌鸦,落寞地叫了一两声,又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这般宁静!这般寂寞!
“自古逢秋悲寂寥”,更何况是背井离乡的游子!走在古老的小道上,阵阵西风灌进衣袖,冷飕飕的。多想找个地方避一避那可恨的西风,暖和一下啊!可是,家,在遥远的那边。这一匹瘦马,要何时才能到达彼岸呢?
正叹着,偶一回头,瞧见不远处一条小溪正在桥下飞奔着。是急着赶回家吃团圆饭吧?溪边,一座小房子,隐在树间,从那纸糊的窗口里,透出一点点黄晕的光。那光牵着他的思绪飞向山那边——一家子,男男女女,老老小小,围坐在木桌前,中间是一支闪着光的蜡烛,桌上摆着妻子烧的可口的饭菜,大家吃着,笑着,拉着家常……多么美好!多么温馨!这些我曾有——如今,伴随我的,只有一匹瘦马……一颗热泪想涌出眼眶,又被衣袖擦干了。可是,想回家的念头,愈来愈深,要怎样才能抹净呢?
那天边的夕阳,离家愈来愈近;而我,似乎离家愈来愈远了。心中的思念,愁绪与孤独凝成一片找不到归宿的秋叶,随风飘荡,那上面好像写着什么?这个落寞的离乡人赶紧在手心比划着——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
这个“断肠人”,就是马致远,而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人,收藏着一段“断肠情”呢?这窄窄的古道,这奔驰的流水,这一抹艳红的残阳……倾倒多少游子的思乡情!
吟着这首小令,我不禁抬头,遐想,在心中印刻下家的模样。
我孤独地行走在异乡,陪伴我的只有那匹朝夕相处、瘦骨如柴的老马。我们冒着寒风,风尘仆仆的奔波在荒凉的古道上。经过多天的流浪,它早已跟我一样,疲惫不堪。我把老马牵到一棵垂垂老已的大树下,看着仅剩的几根脆弱的枯枝。缠绕在它身上的藤,已经枯萎了,看上去,是多么弱不禁风。树上栖息着一群黄昏时候归来了乌鸦,那乌鸦仰天长鸣,仿佛在唱着一首悲惨的秋之歌,那悲惨的声音啊,听了之后让人潸然泪下。瑟瑟的秋风无情地向我袭来,也同时侵蚀着我的灵魂。枯***藤蔓缠绕着苍老的树木,那藤蔓和苍老的树啊,好像在流泪。
我拉着老马继续向前走。看见一条细水潺潺、清澈见底的小溪。溪上架着一条只有一尺宽的小木桥,木板凹凸不平,异常简陋。溪水哗哗地流着,是那样自由,那样欢畅,那样的无忧无虑。听着流水,惆怅的心情竟有了释放。我此时的心情比起刚才好了许多,可还是有些淡淡的忧伤。
一座小桥横跨在小溪上,桥那边是一户人家,昏黄的`天空中飘着几缕从那户人家冒出的袅袅轻烟,带着饭香的气味,升向天空,在和白云倾诉内心的苦。我回头望了望,淡黄的窗纸上映着一家三口幸福的笑影。回头看看我自己,孤苦伶仃,孤身只影,即使有老马陪伴,也透不出一丝温馨。我的家人,却在遥远的故乡,他们还不知道我在天涯的何处,所以我希望阳光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切就像一场梦啊!马儿嘶鸣了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
断肠人在天涯,望天涯,望断了天涯! 流浪、流浪,流浪到远方。
秋风萧瑟,夕阳在山。
道旁,枯干、嶙峋的老树,一如老态龙钟的老头,垂垂老矣;缠绕在老树上的一条条干枯的藤蔓,已经浑然成了老树的躯干,似乎在向我诉说着死亡的悲戚;还有一些归巢的乌鸦栖息在这老树的枝头上,不时地发出瘆人的惨叫,仿佛已经在为这老树送行……
暮色渐渐弥散,我又要到何处歇脚呢?
我仿佛又看到了家乡那弯弯曲曲的石桥,石桥下缓缓流过的溪水,溪水旁炊烟袅袅升起的小楼,小楼上又在眺望我的家。
夕阳似乎一点也不同情我的悲伤,径自去了,只有这匹瘦削的老马还伴着我,陪我在肃***的秋风中,在荒草丛生的古道上继续跋涉、跋涉……
秋天的景色,是如此凄美与萧条。
天已近黄昏,惟有几棵老树屹立于此,树干上篆刻着时间的印记,秋叶也无影无踪了,惟有那枯黄的藤蔓满载着老去的悲伤,与老树依偎在一起。几只乌鸦停在树梢上,悲哀的叫声传遍整片大地。秋水从古老的石桥下缓缓流过,向着时间的`尽头流去;孤寂的小村庄,升起了袅袅炊烟,久久不能散去;一条泥泞而坎坷的小路上,只有那衰老的马儿吃力地驮着货物走向远方,身后是西风的呼啸,如同一条细鞭,不断抽打在它的身上;夕阳饱含深情地注视着大地,余光也渐渐消散了,而那浪迹天涯的游子呢,他们的归宿在哪儿?回答,只有一片寂静,惟有那秋天的残景能给予他一丝安慰,而后,便继续踏上流浪的路……
夕阳斜映在古木之上,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大地。几只黑鸦立在枯藤之上,发出嘶哑的叫声。
一位青衣侠客骑在瘦马上。侠客身背一把青锋宝剑,是当年越国良工欧冶子之作,其名曰“工布”。此剑剑身极薄,文如流水,连绵不断。刃上宝光流动,变幻莫测。
侠客摸了摸身上的剑,长叹一声,胯下一匹骅骝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此马虽瘦,可看起来很精干,毛是呈浅灰色的,缠口很好,戴着白银的马鞍。侠客仰望北方,那是他故乡的方向,几只鸟雀从他视野里飞过,一片寂静。“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此时的侠客回想起他的家乡,门前一个河湾,几棵小树,半壁苍苔,眼眶不由润湿了。想起自己少年时,喜纵横术,击剑好任侠,从年轻时就抱定大济苍生的志向。“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海县清一。”于是在十八岁那年就辞亲远游,仗剑去国。
在这一路走来,结交许多江湖豪杰。犹记八年前,在咸阳古道上,遇到一锦衣少年,切磋武功。那场面仍在眼前:“青衣侠客一声叱喝,长剑从左下方滑落,势劲力急。锦衣少年身手矫捷,如凌波微步,只见剑气闪烁,两人被罩在剑光中,越斗越勇,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少年游侠,偶然相逢。意气相投,柳树边把马一拴。两如携手到酒楼上畅饮,何等的豪气干云!
侠客不由又叹了一口气,都十年了,书剑飘零江湖。到现在,他的梦想,他的抱负一次一次不能实现。看着眼前的景物,寂静的小桥,潺潺的流水,稀疏的村落。荒凉的古道旁,一棵历经沧桑的古树上,缠着枯萎的藤蔓,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夕阳衔山,孤独的侠客,骑马踽踽在这荒芜的古道上。西风劲吹他那青色的衣袂,秋叶飘零在他的马蹄下。他将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瑟瑟的秋风无情的袭来,带着阵阵凉意,西边,一轮残阳从荒坡上斜射过来,地面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落叶凋零,划过脸颊,却是百般疼痛,渐渐侵蚀着我的灵魂。
我独自走在这荒僻的田间小径,路边的杂草任风蹂躏,就像我一样漂泊他乡,无处归家,也只有那匹瘦骨如柴的老马伴我左右,静静的马蹄声毫无生机,一脸蓬头的我,不断的唉声叹息,在这片荒凉的古道前方,似乎总也望不到尽头,这样的流浪生活,没有方向,没有前进的步伐,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我停留在一刻垂垂老矣的树下,我望着仅剩几根脆弱的树枝,早已失去当初的花样年华,黯淡无光,何来生机勃勃!盘绕在树干上的几根枯藤,更是弱不禁风,完全看不到生命的影子,何时的它生命力如此旺盛,迅速的攀爬,紧紧的缠绕……哎,这是岁月的流逝,是风雨的摧残,我已步入黄昏,冲刷淡淡的日暮,落日下,乌鸦的叫声划破天空,如此孤寂而尖利,虽显几分生机,却这般刺耳。
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不禁令我迈开脚步,耳边逐渐响起一阵流水声,山上的溪流静静流淌着,水流滑过石头,激起浪花,溪上架着一座木桥,木板显得凹凸不平,异常简陋,却不由得让人享受着自然之美,这是上天为世界勾勒的一笔天然色彩!溪水哗哗的流着,如此自由欢畅,如此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活得自在,在这一刻,我的心深深安静笼罩着世界般的静谧,是一种淡淡的释然……
忽而,飘来一股竹饭香,淡淡的滋味,清香中带着一股馥郁,暗黄的窗纸上映着跳跃的烛光,屋内的蒸汽盖上一层灰雾,一家三口欢乐的笑声刺中我的心,有家人的陪伴,互相依偎……孤身立在门外的我,不禁一阵冷笑,上天如此不公,留我一人,形单影只,唯一的是身边的老马,总也透不出一丝温度。我的魂,又归于何处……
暗淡的西方,只剩下一抹残霞,更显凄凉,这样的天快令我喘不过气,风更是刺骨的冷,我那冰冷的心再也不留有一丝热度。我拉着老马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也许这一生只有与它共度,它倒是不离不弃,我这断肠人的明天一片迷茫,最后也只剩下一堆残骨……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也不要问我去到那里,因为前途一片茫茫。
流浪、流浪,流浪远方。
细细回忆,离家可有段日子了。漂泊在外的他,不禁为家——这个令人亲切的字眼而伤感起来。
对别人而言,深秋的傍晚,只有一丝凉意,而在他心里这凄凉的傍晚是一种煎熬,是一种无言的痛,一种伤感。
冰冷的秋风钻进了他的衣领,剌痛了他那思乡的心。破败的茅屋前那一棵千年老树,枝条上稀稀疏疏的黄叶随风飘荡。有几片叶子飘落在他的面前。他弯腰捡起一片,枯黄的叶子在他的手中瑟瑟抖动。他轻轻的伸开了手掌,那片树叶随风飞走,不知将要飘向何方。
夕阳慢慢的滑落,映红了天边的晚霞,在萧瑟的秋风里,燃烧着,燃烧着。最后只留下一丝灰烬在天际,在那一霎那间,他的目标消失了。
冷风中,远远的传来乌鸦凄凉嘶哑的叫声。天色似乎被它一声声的叫暗了。暮色中,几间农舍在不远处若隐若现,旁边潺潺的流水从小桥下流过。袅袅的炊烟从人家屋顶上的烟囱里升起,屋里该是全家人端坐在餐桌旁,谈论着今秋的收成,分享着今晚的美餐吧?也不知道有了多少的日日夜夜,他不曾闻到这家的气息了!
瘦弱着与他同样沉默着的老马,相伴着行走于这千年的古道之上。那是一匹多么疲惫的马儿啊!坚硬的骨架似乎跳出它的皮囊。无法相信,每当前行几乎要跌倒的它,竟然陪伴着他走遍了千山万水。就是这个孤独的旅伴,驮着满腹乡愁的他行走在天涯。
在家的门口,一定有一位稚子在翘首盼望,有贤妻在凄苦的等待。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向远方的故乡走去。
我,一生苦学,只为考取功名。可我,现在却孑然一身,碌碌无为。一身才华,何处使,满腔热情,何处抒发呀!
眼看着又是一个萧瑟的秋天,飒飒劲风中,骑着瘦马,我,一个天涯沦落人,踽踽独行在千年古道上,去忍受着更遥远的飘荡。小道两旁零零散散地矗立着几棵枯树,那树啊,枝条曲折,显得十分单薄,好像西风一吹就会轰然倒下。树上有好些枯萎的藤条,他们无精打采得挂在树梢,仿佛几条将死的毒蛇。几只低飞着的乌鸦,缓慢无力地扑腾着翅膀,不时发出几声凄凉的叫声,在余辉下,黑色杂乱的羽毛也越发地昏暗。这一凄美的景像,不觉地勾起了我的惆怅,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视野……
我放松了缰绳,信马由缰,前方出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秋的到来,并未削弱他的生命力,溪水仍然有活力地流淌着。水面上横着一座破落的小桥,隔岸有几户人家,炊烟从烟囱中袅袅升起,夕阳下,几许温馨的氛围,不由得把我惆怅的思绪导引向那远在天边的家,想起了家中的母亲。父亲,想起了告别故乡时的情景,想起了那时,誓死为国家效力的激情……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无可奈何地过去了,现在的我又站在异乡的冬日下迎着凄厉的西风,骑上这匹伴我多年的瘦弱老马,行进在这条崎岖而又似乎没有尽头的古道上,徘徊在这段不如意的人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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