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为您做什么事吗?”总统问道。
士兵显然没有认出林肯,他费力地低声说道:”您能给我母亲写封信吗?”
笔和纸都准备好,总统认真地写下那个年轻士兵能说出的话:
我最亲爱的妈妈:
在我履行我的义务时,我负了重伤,恐怕我不可能再回到您身边,请不要为我悲伤,代我吻一下玛丽和约翰。上帝保佑您和父亲,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士兵虚弱得不能再继续说下去,所以林肯代他签了名,又加上一句:”亚伯拉罕林肯为您儿子代笔”。
年轻人要求看一下信,当他知道谁为他代笔写信时他不禁惊呆了,”您真是总统吗?”他问道。
”是的,是我。”林肯平静地回答,然后他问道,他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你能握握我的手吗?”士兵请求道,”那将帮助我走完我剩下的这段时光。”
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总统握着男孩的手,说着体贴入怀的鼓励话语,直到死亡款款而来。
筝飞了,弦断了,花褪残红,青杏涩小。
斜风细雨中,我走在乡间泥泞不堪的小路上,眼睛里闪着迷茫。
一向开朗的父亲走在我的前头,左手拎着一袋补品,右手拎着一袋子的处方药,里面全部都是父亲特地从外地名医那里求取的给奶奶治病的药。
时隔四个月,奶奶已经不认识我了,花白稀少的头发下是两只黯然无神的眼睛。她静静地坐在凌乱的大院子的中央,神情安详得像一株沐浴阳光的向日葵。
一株寂寥与孤独的向日葵。
她的面前是一堆无人修剪的杂草,肆意地乱长着,一点点地掩盖掉她心中最温暖的记忆。她那木然空洞的双眼直呆呆地定格在西角的小园里——曾经她挥洒汗水如今却一片荒芜的半亩小地。
奶奶,你看看我啊。
奶奶,你醒醒好吗。
家里的大黄狗已经死了,就在前不久,它走得很庄严,就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后山坡的海棠花早已绽开了蓓蕾,邻家的姑娘们都采下别在发上,那样子真的好美。
奶奶,你告诉过我,无论你是白发苍苍还是黑头乌光,你都不会辜负一颗满满的女人心,希望摘下一朵夹在耳边的花,正是如今热烈开枝的海棠啊!你还说过,你要将拥我入眠的梦带入天堂,可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风起了,奶奶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下意识地将脖子缩了缩。近近看她的脸,眼眶深陷,深邃的皱纹一圈一圈地在她脸上荡漾开来。
我握住她的手,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双粗糙的手,种过地、喂过鸡、劈过柴、洗过衣,也曾经牵过我的小手,伴我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深夜。
我抚摸着她的手。抚摸出了亘古不变的温度。
奶奶,请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是陪伴?是照顾?是孝敬?还是看着被病魔侵蚀却阻止不了你离去的脚步?我想证明,我也曾深深地爱和依赖过。
奶奶,你再喊我一声“丫头”好吗?你再为我包一次饺子好吗?你再缝一个沙包给我玩好吗?
奶奶,求求你,你别再离我而去了好吗?
我有无尽的话语想对你说,字到嘴边却又哽咽成了泪水,簌簌地砸在我的心里。
“奶奶!”
“奶奶!”
“奶奶!”
空境回音,时光却不泯。如果你走了,猫儿会缱绻,花儿会变蔫,我也会掉入念旧的漩涡。绞痛人心的思念,单单用文字形容不出万分之一。
轻轻亲吻你讷讷的脸颊,鼻尖却不再嗅到你身上馥郁的花香,你的眼皮似乎眨动一下都不会眨。
就让我紧紧攥着你的手,陪你度过你的余生好吗?你最疼的丫头,再也不会离开你一步了。
父亲静默地伫立着,叼着一根未熄的烟。火光,隐隐约约中,一明,一灭。
望向远方那令人窒息的惨白色的天空,回头看看这坐立了许久如石像一般的老妇。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关上房门,却不料掩面而泣。
筝飞了,弦断了,人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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