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大爷是个很忙碌的人,他似乎把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甚至当我走在街上遇见他,他也在一刻不停的走着,走到我身旁时,他的脚步也没有停住,只是对我笑笑,然后什么话也没说的走了。那时候,我还不到大爷的肩膀,看他总是要抬起头来,可是当我抬起头,想渴望他叫我一声时,看到的却是一个笑脸。因为还小,所以对大爷印象就不怎么好,直到那天,他来我们家……
那天,我放学回到家,刚进门就大喊一声:“奶奶,我回来了!”结果拉上门,转过身就看见大爷的那笑脸,然后说:“怎么?不欢迎我啊?”“哦,原来是大爷。”虽然有两年没见,但大爷那笑脸还是印在了我的心里。大爷走上前抱起了我,说:“哈!两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看到大爷今天这么闲,我不紧心里一震,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把藏在心里多年的'疑问问了出来:“大爷,为什么每次见到了,你都是那么匆忙呢?为什么见到我也不停下脚步呢?”大爷放下我,对我扯了一个笑脸,说:“老师没教过你们吗?一寸光阴不可轻啊!我这都快要入土的人了,更不能放弃活在世上的这点时间!”大爷说完,又给了我一个笑脸,我才发现,大爷老了,脸上已经有了那么多的皱纹。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送走了大爷。
没想到,那天,居然是我见到那笑脸的最后一天,一个星期后,大爷去世了。我默默地哭了。在梦里,我又看到了两年前,还没到大爷肩膀的我,走在街上抬起头,看到的那个没停住脚步叫我的人,看到了那张笑脸……
那笑脸,在我记忆里。
故乡地处洞庭湖以北,是著名的鱼米之乡。藕带、莲子、鸡头米,还有基围虾和长江鱼,仅是一想到,鼻腔里就尽是清新。父亲说以前家在东湖堤岸上,那是一个小小的湖泊。
出门就是烟波浩渺的湖水,与天相接。父亲说从小他就生活在江畔湖边,前面是湖,后面是长江,他是听着小船的桨声长大的。桨声悠悠,桨声清亮,桨声像一曲老腔,字正腔圆,唱出了水乡的苍凉和厚重。
小时候是和父亲一起划过船的,地点记不清了,只是那桨声在我耳畔,挥之不去。小船悠悠,我欢喜地将手伸到水面上,湖水轻轻地划过掌心,痒酥酥的。父亲边划着船,边笑道,小心别让那浪花咬破了手。我懵懂地问道,浪花有嘴吗?父亲笑道,有啊,这湖面就是浪花的一张大嘴啊!我记得,被湖水咬是很舒服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有一种咬,咬的叫人心花怒放。
父亲揶揄地说,别掉进湖里变成一条鱼,望着清澈的湖水,我想,要是真的'能变成一条鱼那该有多好。
我兴高采烈的坐在船头,父亲划着桨,桨板轻轻地滑过水面,潜入了碧水中,顿时桨声打破了清凌凌的湖水,打破了水乡静谧的湖泊,搅得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隐约记得后来回家,父亲是很失望的,他说那只是一个景区,并不是故乡的样子。而我不介意,沿海城市长大的我对于湖泊是很新鲜的,我的城市没有湖水。离开时我听见遥远的湖面上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桨声,那桨声就像一首雄浑激昂的乐曲,在湖面上回荡,回荡在我的耳畔和心间。
夜晚在奶奶家,依旧是湖边的小菜,奶奶特意煮了鸭子,腌了鱼,还有鸡头米和银鱼莼菜羹,好像是有藕带的,那清香与湖畔的桨声一起,被我留在心里。
回家时我哭着吵着要把藕带和莲子带回广东,但仅一天车程就足以让藕带变老,莲子变苦。我只好将故乡变得小小地放进心里。后来我再也没有听到过湖畔的桨声,父亲也只是在饭桌上偶尔谈起长江鱼的滋味。对于故乡这个话题我们选择了缄默,我无权评论父亲的乡愁。
那天晚上我听见父亲用武汉话问母亲,暑假要不要带她去洞庭湖玩一玩?
母亲说那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划划船嘛。
我说不是的,那是我最难忘的桨声阵阵。
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你如何来到奶奶家,怎样和我日渐亲近,记得的,是你那少有的灵气。你很平常,和所有的野猫一样,黑白相间,唯独一双眼睛总是眯着,像个思考家。你有事没事总是睡觉,跑起路来却甚是轻快,纤细的腿脚让你够格去做个舞蹈家。你与我的默契似乎与生俱来,每当我唤你,不论多远,只要听得见,你总是屁颠屁颠地跑来,蹭着我的脚,叫个不停,和我撒娇。而这一切,随着你无情的离去,灰飞烟灭。
我至今清楚地记得,我唯一打过你的那一天。那天,奶奶抓了一只不会飞的麻雀,我准备把它放了,它从树枝上摔下来,你却一口把它吃了,我当时“哇”地一声哭了,狠狠踢了你几脚,你逃也似的跑了。现在想想,我不该怪你,是我不该把一个不会飞的小鸟放在树枝上,让它摔下来,你只不过是出于本能。我向你道歉,可你能听见吗?一向习惯于沉默的你会回答我吗?
在我脑海的深处,有一个无声的世界,它专为你我而开,你总是不在,只有你留给我的那一个灰色背影,每每我想起你,却只能对着它自言自语:你现在生活得好吗?你在哪?为什么不辞而别?你想我吗?什么时候玩够了,记得回来看看我啊!说完后,我总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听,听你那永远沉默的声音。是的,我能听到,听到你沉默的.声音里的那份不沉默,感受到你心里的那份共鸣。你说:我很好,外面真精彩,我玩会儿再回来,你放心,我玩够了就回来。是的,我相信,你会回来,因为,你是我的小猫,我还要向你道歉,那么多的美好时光,你不会忘记我。
小猫,你已留给我太多太多段沉默的声音,我已经听腻啦,什么时候,又能回到从前,我轻声唤你,你就能跑到我的面前,如风如梦?
以前的我是个畏缩不前、毫无主见的小孩子,惧怕陌生人,惧怕任务,所以,那时的我什么都得依靠大人,衣食住行,都是依靠家长忙里忙外。
一天,外婆吃完酒宴回来带了一包糖,说这包是给舅妈的,妈妈想着外婆腿脚不好,自己要给外婆做晚饭,就想让我们小孩去。“你们哪个可以送糖去大舅家?”我的弟弟、妹妹、姐姐、侄子什么的,就一个劲地喊自己去。我家亲戚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奶奶家的外婆家的,加起来起码有几十来个,什么大舅、舅妈,我连认都不认识,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于是我选择了沉默。可是妈妈注意到沉默不语的我,果断地把糖递给我说:“你去。”我的脸上写满了问号,手似乎动不了了,没有去接那盒糖。“我……”“舅妈家在后面山上的'那棵最高的树旁边,周围有一片玉米地。”妈妈淡定地对我说。“我不想去,我怕……”我胆怯地对妈妈说。妈妈皱皱眉头,说:“不行!就你去!有什么好怕的,你得改改你胆小的毛病,想让比你小的弟弟妹妹都喊你胆小鬼吗?”我这个人很爱面子,别人说我胆小我还真不情愿,于是结结巴巴地答应了。
我拿着糖出发了,按照妈妈说的路线走,要先走到一个岔口往右拐。我看着周围杂乱的树枝,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树林的迷宫,无法走出去。路上黄泥可以盖过脚了,周围一些已经从树上折断交叉在一起的杂枝,犹如恶魔的瓜子在向我招手。我害怕极了,抱怨着:这糖非送不可吗?干嘛让我送?明知道我最怕来这种深山老林了!
走着走着,终于走到了岔路口,我果断地选择了向右走。谁知,路上突然蹿出来一条蛇,横卧在路上,虎视眈眈地瞪着我。我还要被蛇咬一口当买路钱吗?这叫我怎么走啊,我冷汗直冒,又不敢向前走。我心里又在一遍遍提醒着自己:不要慌,要镇定。我于是小心翼翼地迈开双脚,默念着:“放松啊,放轻松,不要怕,不看就好了。”我向前走去,没有看那条狰狞的让我冷汗直冒的蛇。不知是不是我的诚心打动了它,它竟像通了人性似的,慢慢地走开,让出了路。我又一步一步地小心地走过去,这才舒了口气。
我似乎不那么害怕了,加快了步伐,很快就上了平坦的大路。到了大舅家,他们亲切地招呼我,并给妈打电话说我已经送到了东西。告别大舅,我又一个人轻轻松松地下了山。
回来后,我似乎不那么胆小了。每次家里有任务,我会抢着接,也不怕是一个人了。妈妈也说,我变勇敢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的我了。
成长总需要锻炼,需要无数次出发,而那次出发,是我最难忘的。
有一种蝴蝶,名字很凄凉,叫枯叶蝶。这种蝴蝶并不大,翅膀的颜色与枯叶很相似,土黄色。按理说,这样的蝴蝶并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然而在枯叶蝶临死前的那一刻,它却能化腐朽为神奇,将平时紧紧合拢的翅膀平摊在地上,露出绚丽的红色,然后合上翅膀,静静地死去,那形状,那颜色,宛若一片在秋风中飘零的枯叶。有一种树叶叫枫叶,在夏天时与其他叶子并无太大区别。然而一旦进入秋天,枫叶就会渐渐变色,先是绿色中夹杂着淡红,随着深秋到来,树叶愈发鲜红,远远看去,像枫树上燃起了一团团烈火。当枫叶都红尽了,冬天也悄悄来了,红叶一片片的,静静的随风而去……那火红的景色,将被皑皑白雪所替代。
有一种很美的景色叫夕阳,黄昏过后,大地的余热还未褪尽,太阳渐渐变成蛋黄儿一样的颜色,天边的云彩被映得通红,鲜血一样的,从云间泻到山顶,格外壮观,然后,夕阳被高山隐没,红色消失,夜幕降临。大地,被深蓝层层压住,在黑夜中慢慢陷入寂寞。所有红色的故事,到此都会结束吗? 不,这不是完结篇。
枯叶蝶以雌性居多,而雌性枯叶蝶大多是因为产卵耗尽精力而死,在它死后不久,总会有一群新的小枯叶蝶,紧合翅膀,破茧而出,用它们小小的'翅膀,在空中尽情地飞舞,颜色虽然与枯叶相似,舞姿却丝毫不比其他蝴蝶逊色,一样飞舞出生命的赞歌。
冬天的来临,大地银装素裹,就连落满红叶的山头,也被白雪覆盖。虽然凛冽的北风呼啸着,仿佛要撕裂一切,但是,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待到春风拂过,枫树又会孕育出无数片新绿色的枫叶,那新绿色难道不比红色更具有生命力,不比红色更象征着希望吗。
再漫长的黑夜,也总会有尽头。在黑夜的尽头,太阳将带着它那积攒了一夜的能量,喷薄而出,霞光万丈,映红整个天空,与夕阳一样是红色,而不一样的是,朝阳的红色会更加灿烂夺目,更加绚丽耀眼,更加让人赞叹。
大自然的一切,总是周而复始,百转千回,有着它的定律,不可更改。人生不也是如此吗?所以,当你经历冬天,经过黑夜时,要记住那深留你记忆中的一片红,要知道,你即将经历的,将会比那红色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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