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你至亲至爱的人,他们总以最笨拙也最艰辛的姿势守护着你。
又要出远门了,照惯例,昨天晚上仍然是母亲给我整理的行李。母亲一边往我那不大的行李箱里塞着东西,一边还给我讲解。“呐,这瓶水,别觉得它重,它可有用了!”母亲从桌子那边拿过一个大可乐瓶,笑着跟我说,“以前呐有一次,妈妈带着你出远门,到了那你是一会吐一会生病,可把我给吓坏了,当天晚上就搭火车赶了回来。回来之后,你却突然好了。妈妈去找到一个老医生,他说啊你那是水土不服,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上一瓶家乡水,这样就不会水土不服了……”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关系,我隐隐约约地在母亲的眼里找到了一丝明媚的亮光。
今天早上,母亲起得比我还早,我才刚睁开眼睛就听见母亲在厨房里摆弄碗筷了。吃完早餐,趁我在系鞋带,母亲抢先提起了我放在一边的行李。那个行李重得要死,我刚才把它从卧室搬到客厅都累得够呛,可现在母亲却好像有无穷的力量,提着行李一直走在我的前面。很多次我都追上去想要自己拿,可都被母亲拒绝了,“你这么小,怎么提得动!”。母亲总是这样敷衍我,即使现在我的个头已经比母亲要高得多了,可是她还是嫌我小。也许,在父母的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母亲送我到了车站,车子还没有到,天气热得不行,整个神州大地都变成了一只大蒸笼,再加上刚才母亲拎了一路的行李,早已是满头大汗。母亲从行李里拿出两把扇子,递给我一把。没想到这老古董扇子真的奏效,才扇了没几下,我顿时凉快了许多。可不久我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母亲的扇子微微倾斜向我,扇出的阵阵凉风也向着我。一直卖力扇着扇子的母亲此时却仍然是满头大汗。
就在这个时候车来了,母亲送我上车。临开车前,母亲还拉着我的手,说长说短,重复着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忘的。“呜——”一声长鸣,车就要开了,母亲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我的手,看着我的脸,哽咽着说了一句:“到了,给妈来个电话,报个平安,路上……小心。”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车终于开出了站。我看见母亲一直站在站内,久久伫立着,看着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开了很久,终于连母亲身影的轮廓都彻底消失了,我倚在窗边,窗外的所有景色都在艳阳中融化开来,模糊成了母亲的模样。
我知道你还站在那里等我,以你最温柔的姿势。
清晨的阳光斜照在地面上,天空中偶尔飘过几片洁白的云朵,正懒懒地舒展着身体。我漫步在田间小路上,收割后的田地显得有些萧瑟,感受着这静谧的时光。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我脑海中闪过,你满脸的皱纹中挤出一抹慈爱的微笑,我不禁也扬起一抹微笑。爸爸,这布满坎坷的路上,你一直一直在我身后伴着我,你,是我最感激的人。
儿时的事情,我印象不太深刻,但有一件事,我至今还记在心中。
记得那年我十岁,从家乡来到了上海与你们一起生活,那时正是懵懂天真的年纪。一个女孩子,总是比男孩还爱闹,每天东跑西跑,不像个样子。
那天,你带我出去玩,我嫌你走得太慢,于是便松开你的手,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边走还边哼着歌儿。我回头一看,你在我身后笑着看着我,我转过头,嘟着小嘴儿不理你。突然,脚下被一个石头一绊,摔着了,顿时,泪珠从我眼中滴落,我哇哇大哭,希望你能来救我。
你着急地跑过来,可却没有扶我起来,我泪眼模糊地望向你,隐约从那眼中看到一抹心疼与坚定。你慢慢蹲下身,那布满粗糙双茧的手掌轻柔地抚摸我的头,用充满温柔的语气对说:“乖,自己起来,你要学会坚强。”听到你的话,我似乎觉得更加委屈,但不知为何,我却止住了哭声,可能那就是父亲和女儿之间的牵绊吧。虽然膝盖很疼很疼,但我还是站了起来,抬起头来,看着你,那双并不大却异常有神的双眼中似乎有着什么我看懂的东西。我拍拍屁股,又向前走着,不知为何,我很高兴,不知是为了完成爸爸的话而高兴,还是为我可以自己站起来,不再需要依赖别人而高兴呢?夕阳拉长了你我的身影,小小的女孩走向前方,而你一直在看着我,伴着我,时光好像永远定格在那一幕,存在我记忆的最深处。
那时天真懵懂的女孩在渐渐长大,变得不再需要你的搀扶,她可以自己站起来,勇敢地向前走。时间总是游走于我们生命中的每一个空隙,我长大了,而无情的岁月却在你的脸上刻下一道道深痕,一年又一年的科天染白了你的发,压弯你腰。在这条成长的路上,你教会我太多太多,正是因为你的教诲,才让今天的我明白了感恩和坚强,明白了许多许多。
你,是我最感激的人,父亲!
翻开书架上落了些灰的同学录,记忆的大门又一次被叩开了。看见首页上那工整娟秀的字迹,那个女孩的模样浮现在了脑海里,由衷的敬佩也又一次涌上心头……
初次遇见你时,天空中飘着朦胧细雨。你正捧着一本书,独自一人瑟缩在教室的角落里。你身形瘦小,双瞳剪水,许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书中的主人公,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嘴角含笑。从窗隙透进的一缕清风吹散了你耳根别着的发丝,你抬手轻拢,又沉浸在了书海之中。
你是个不善言谈又十分羞怯的女孩。同学眼里,你常常扮演着那个班级里似乎可有可无的角色。文静的你成绩并不优异,也正因此而三番五次地受着欺负。看着桌上粉碎的粉笔盒,撕毁的书页,以及那看似无意的“小纸条”,你只是轻轻叹一口气,用无奈的眼神环顾四周,随后便挽起袖子,默默将残留物收拾起来。起初,班主任在看到后还会安慰两句;可到后来,老师们的关心渐渐也都淡去了。于是,“懦弱”与“胆小”又成为了你的代名词。
直到那天下午,你用自己的行动深深打动了我,让大家改变了对你的看法,也让你成为了我心目中最敬佩的那个人。
校园的走廊上传来一阵哭声,嘈杂的拐角处站着一个正在抹着眼泪,泣不成声的小弟弟。原来,他辛苦做成的纸飞机竟被高年级的同学们抢了去,踩在脚下,迟迟不肯还给他。那时我注意到了,你站在人群的最外层,使劲蹦起来想看个究竟。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你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人群里,仰起脸,双腿因为愤怒而发着抖,右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眉毛扭曲在了一起:“你,你把飞机还给人家!”那声音十分响亮,似刺耳的警笛一般“刺穿”了我的耳膜。周围的人都看呆了,高年级的同学们见此情景不禁也吃了一惊,只好将那纸飞机递给了小弟弟。你又蹲下身来,拉住小弟弟的胳膊,从口袋中掏出纸巾,轻轻擦拭他的眼泪,眼里满是心疼:“别哭了,纸飞机还给你了。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哥哥来欺负你,你就跟姐姐说!”那一刻,属于你的掌声在我耳畔响起,萦绕着久久不散……
自那以后,你有了自信心,开始不畏别人的目光。操场上有了你的笑声,课堂上有了你的发言声,无处不在的还有你为了正能量不断努力的声音……
那个走廊上的为了正义积蓄能量,时刻怀着一颗真善美的心的女孩,将让我永远保留那份敬佩……
我最牵挂的人,她还在远方,她望着街道,她呢喃战争,她手中是一针一线。她将我带大,岁月没有厚待我深深牵挂的人,她的眉间已有深深的纹路,饱含风霜的手上带着一个时代的转变。
小标题:青藤古树
院子中央有一棵树,树枝遮住天空,为烈日投下一片阴凉。院子的墙上是绿油油的藤条,它们紧紧附着墙壁,从未松开。记得她常爱搬一把木色的躺椅对着街道,那椅子便被放置在树下。你在看什么?她仿佛是看见我的疑惑,她说,她在等一个家。我不等明白就摇摇头就笑着跑远了,而等我玩得脏兮兮的时候,她就放下手中的活儿从躺椅上站起来,这个时候我就该回家了。炊烟袅袅的村庄中,我拉住她的衣角,她慈祥地笑着问我怎么了。我看向院子里孤零零的躺椅问,椅子在院子里会不会孤单呢?她说有一墙的藤蔓和年岁悠久的古树陪伴它。我似懂非懂地点头。长大以后我才明白,她的爱人在郁郁葱葱的古树下与她告别,奔赴硝烟四起的战场,再不见踪影。
小标题:灯影斑驳
我坐在床边念着:“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她对着昏暗的灯影穿针引线,在她吃力地缝上一针又一针时,一件新衣裳悄然现出形状。我惊叹着她的手巧,这些衣裳又有哪件不是她亲手裁制呢?灯影摇摇晃晃,时针滴滴嗒嗒不停运转,时代终究转换,早已没有人为自己亲手制作衣服。她停下手中穿针的工作,沉默许久。我扑过去紧紧抱着她,她拍了拍我的后背,看着我身上色彩鲜艳的衣服笑了笑。她把针和线整整齐齐放在盒中。我知道,她不会再做衣裳了。
小标题:听闻烽火
我常听她说过去的故事,穿着新上市的衣服依偎在她身边,但手中不像往常捧着手机。我拉着她的手听她说起那个时代的沸腾。有个什么荒地全是白骨,是那满肚油水的地主头儿烧***抢掠***。听她说她在敌军侵略时怎样躲藏,听她说那个年代的悲哀。我透过她一字一句看见了那血染蓝天的战场,***声震天,马蹄嘶鸣,百姓流离失所。她说,我们生于这个时候正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说着她叹一口气,人之最不幸便是生于盛世之末乱世之初。战争,带走了一个又一个家,留下的人与她一样思念着过去吗?
我牵挂的人,她还在远方。青藤已枯,古树不再,院里的躺椅布满灰尘。再拉下绳线时灯不亮了。据说院子要被翻新了,村庄里还有多少人?我的奶奶,她还能否有一个她爱的院子,有青藤古树,有儿女绕膝,有她的思念之人吗?我牵挂的人,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穿行于风尘世俗中,最美不过千般经历和一个个给我留下美好回忆的人。但在时光飞逝中总有人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却是我一直最牵挂的那个人。
无忧无虑的童年,是和外婆一起度过的,夏夜,明月如风,轻盈似箭。月光轻和的落在院子里,映在我和外婆身上。我在院中追逐着一只萤火虫,一跳,一扑,手一拢,再轻轻地将合拢的手张开一条细缝,满怀期待地希望会有一只萤火虫在我手中,可结果总是落空。我嘟着嘴,您却笑了,“孙女,累了吧?来,外婆这儿有西瓜,吃点儿吧!”我便忘记刚才的不悦,急切地跑到外婆的身旁大快朵颐。
这时,您总是轻轻地给我摇着蒲扇,摸摸我的头,轻声地为我哼唱昆曲。我忘不了,那摸头时的细腻温柔,忘不了那些外婆为我哼唱的婉转悠扬的曲调,但更让我忘不掉的是外婆暖暖的笑……
长大后,当我再次回到江南时,生于江南水乡的您虽已老去,但还是有着南方女子独具的温润优雅。每一个暖融融的午后,您都会用一个老旧收音机播放着昆曲,这时您总会和着收音机里的昆曲演员的声音唱起来,我从中看出了你年轻时的风韵和昆曲的魅力。可毕竟老了,您的嗓子总是在唱昆曲时咳嗽起来,我拿来温热的水,递给外婆,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用手轻抚着胸脯,叹息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当我离开时,依然牵挂着您的身体和您。
我从上了初中开始,就一直在牵挂着您,可以因为时间紧,一直没能去,如果再见到您,我一定会对您说:“您是我最牵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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