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体的缘故,我只能整天待在家里,做着自己的寒假作业。累了,站起来踱两步或是痴痴地望着窗外,竟生发一种“翦不断,理还乱”的愁绪。
窗外,寒风劲吹,吹得窗户“呜呜”作响。不远处,一间泥草房子在风中艰难地挣扎着。这房子外形很简朴,已经没人住了。突然,一辆破旧的三轮车闯入我的视线,我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并不久远的往事……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房子的主人还在。虽然生活得很简朴,但家人很和睦。那家人和我家关系很好,我也时常会去他家串门。他以拾荒为生,拾到好东西有时也会邀我去“鉴赏鉴赏”。上帝似乎在捉弄人,恶运说来就来,没有什么预兆。那男主人的妻子和儿子外出串亲戚,突遭车祸而双双遇难。闻此噩耗,他悲痛欲绝,整天疯疯癫癫的。几天后,他也服药自尽了。
那段时间,我十分困惑。我不断地问自己,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生命就那么没有价值吗?难道自***是他唯一的选择吗?
寒风依旧,我默默地凝望着那在风中飘摇的房子。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飘,下雪了!我失落地坐在沙发上,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了断,是一种解脱。我突发奇想:假如我是他,我会怎么做呢?我困惑,我迷惘……扔下手中的笔,我走出了家门。
风停了,雪却越下越大。茫茫大雪中,那间泥草房越发显得渺小、瘦弱,但经受着积雪的覆压,它依然高昂着伤痕累累的头颅。
我似乎读懂了什么。
人生不定,有幸福,有悲痛。如果只能生活在幸福中,而不能接受悲痛的磨砺,这样的人生怎能全面,又会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我是他,我会悲痛欲绝,但不会与世决绝,因为我深知生命的\'可贵。
如果我是他,我决不会像他那样追寻妻儿的踪迹。失去了亲人,还有朋友,还有社会,生活的磨难不会击垮我。
如果我是他,我不会有轻生的念头,生活的磨难只能坚定我生命的信念,只能砥砺我坚毅的品质。
雪越下越大,路越来越难走,而我依然在前行……
你明明知道我正要把拿着的东西放下,你却又偏偏说总是拿着它干嘛,放下!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看电脑,看电视,不喜欢打篮球。你却偏偏对我说:“你没事儿别光看电视,打点篮球,长长个儿,减减肥。看你胖成什么样了……”
你明明叫我把水果刀放下,那时我正准备放下,很不乐意。准备放下时你又叫了我一声,那时我穿着旱冰鞋,摔了我一脚。这明明是你的错,你看见了,却说:“小心点儿不行吗,刀子差点弄着你,总是在那里糊武学……”
你明明和我说好了去倒垃圾的话给你买烤鸭腿,可我回来后再问你,你偏偏说:“我有说过吗?”
明明是你把杯子打碎了,等我和我姐姐问你的\'时候,你偏偏说:“有寓意的,岁岁(碎碎)平安,岁岁(碎碎)平安嘛,挺吉祥的!”
明明以为你是个好妈妈,偏偏是说:“你挺虚伪的。”
初知纳兰,只觉这个人的名字分外温婉可亲,于是读他的故事,他的《饮水词》,一个三百多年前的男子就这样不急不缓地来到面前,将他短暂一生的心事卸下,展开在我面前,不倦不悔地倾诉着他对感情的执着,对友情的坚定。读着读着,便不禁为之堕泪,那感觉仿佛是一根细长的丝线无端被打了数不清的结,情思纠缠,惆怅满怀,却又仿佛不无释然,宿命走到这样的转角,该喜该悲?命运伸出手来,将世事翻覆,我们在其中,只有静待其流转。
王国维称他为“古之伤心人”,他的\'词也确是“一种凄婉处,令人不能卒读”。但这样的悲戚仿佛不该为他所有。显赫高贵的家世,惊人眼目的才气,刻骨铭心的初恋,美貌聪颖的红颜知己,贤淑大度的妻子,婉转温存的妾室,此外还有一群相待极厚的知心朋友。以此看来,他的一生实在是酣畅完满,惊艳横绝。然而没有遗憾却也是最大的遗憾,人世的艰险沧桑他没有经历,上天换了一种方式让他体验世事的酸涩。他心细如尘,心明如镜,却在对情感的执着中沉溺,万事无缺的他,反而容易执着于遗憾,始终为没有得到而愁肠难解。他的知己曾道出纳兰心中郁结:“吾哥所欲试之才,百不一展,所欲建之业,百不一副,所欲遂之愿,百不一酬,所欲言之情,百不一吐。”命运也许捉弄了他,但何尝不是自己的做茧自缚呢?
假如我是他,我会记得过往而不沉沦其中,放开伤心旧事,打开胸怀,因为沉湎于旧事的怀念对容若来说就像悲辛无限的二胡曲,琴音哀苦无涯,纠结了他一生。问一声何苦啊。当年梨树下与情人四目相触,波光流转,假如我是他,我会记得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神采,记得她在时的美好时光。但我绝不会因此而冷落了眼前人。也许我的心会时常被往事揉搓得褶皱干枯,但命运亏欠我的绝无理由让我的妻子来偿还,我不能造成另一个人的悲剧。然而我不是容若,我分明看到卢氏那滴清润温湿的泪滑过脸颊滴落到那词集上,包含多少苦楚和委屈,只随着纸页缓缓变皱,模糊了你我的视线,随着历史的风雨,携一枚落叶飘落在你我的脚边,听她卑微地低诉:“来世我与姊姊娥皇女英。”一时间我的心被揪得厉害,仿佛被生生割开了个洞,落下一地殷红的忧伤。容若啊容若,假如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让自己留下“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的遗憾。爱要爱的豁达明亮,为一个人而守,是心里留着她的位置,凭谁也取代不了,后来人的影像与先人也不要重叠,各有位置才好。对每个爱人珍重,彼此之间没有模糊的替代,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若爱的时候只爱一个人,不要有旁枝进来缠夹牵扯,这爱就如舍利,金贵完美。
假如,假如……我站在三百年后的今天大声指摘:容若你不该这,容若你不该那。然而所有因缘早被古人点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陷爱恨愁怨的泥淖,有几个人能自拔而出?我曾想,若纳兰多几次宦海沉浮,不这么平步青云,那么他是否能更刚毅沉郁,可这满清贵胄的出身已注定他的飞黄腾达。又或许,如果他不是那相国公子是否会好些,可“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如此格调高远的词岂是一般寒门小户、苦读成名的文人能吟出?那我只好假设他不是那么敏感纤细,不是那么真挚纯明,不是那么至情至性,不是那么多情善感……呵,我又在痴人说梦了,没有这些,他还是纳兰容若吗?《饮水词》这词坛高峰又从何而出呢?早逝也许已是完美的结局。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背景越艳丽,身影就越加荒凉,我仿佛看到纳兰站在树下低吟“谁念西风独自凉,潇潇黄叶闭疏窗”。然后就像这树上已落尽的梨花般在生命最盛时抽身离去,以凄艳、决绝、苍凉的姿势道别。
世事有时看起来残酷,翻转过来想,也是一种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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