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的“二月二”,城里人不当一回事,在乡村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龙抬头”。庄稼人希冀风调雨顺,五谷满仓,自古就有崇龙祈雨的习俗,这天,他们的喜兴劲不次于元宵节。如今回味儿时的“二月二”,往事历历在目,趣事多多。
二月二的前几天,母亲就忙碌起来。她先把挂在厢房木橛上的猪头、猪蹄取下来,拎到外屋化冻,然后就学邻居穿龙尾。撅来一把秫秸梢,一节骨一节骨地剪成半寸长,再找出许多彩色、花色的碎布块剪成铜钱大的圆片,用红线把圆布片穿起来,再穿一节秫秸棒,隔一个秫秸棒穿两片不同颜色的园布片,穿了一尺多长后,下边再缝上几条彩色的尾巴。穿完,捡根最长的龙尾挂在窗户钩上。
猪头化了冻,母亲把烙铁放在炉火里烧,烧红了,一点一点地烙猪头上的毛。随着“嗞啦,嗞啦”声音,一股股烧猪毛气味弥漫全屋。烙猪头是个麻烦活,有些猪毛总是烙不净,母亲就烫了半壶白酒,倒在碗里用火柴点燃,把猪头、猪蹄没烙净的猪毛,放在蓝蓝的酒火上燎。猪头燎净后,把猪嘴岔子两边的肉割断,才费劲巴力地把猪头上、下颌分开,母亲再用碱水一遍遍地清洗猪头、猪蹄上的污垢,洗干净了,泡在一个大瓦盆里。
二月二那天,农户有起早去井边挑水的习俗,叫“引龙田”。母亲挑水,我跟去帮着摇辘轳。挑水的人多,就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打水。我看到从魏大爷家门口到井边,有一条用灶火灰划的连线,再看他家院里,扫得挺干净,还用灶灰划了个大圆圈。丁队长笑着说,老魏头的“粮囤”划得不小,今年少得不了粮食!这时,我才知道,农家院里用灶灰划的圈圈原来是“粮仓”。
吃完早饭,伙伴们来找我玩耍。母亲说,你们先去河边玩,顺便收回些沙子,等会咱们炒棒花。我们拿上簸箕,到河边去收沙子。心里惦记着吃玉米花,很快就把沙子抬回家。母亲用筛子把大沙子和杂物筛出去,把细沙放在大锅里炒热,再把玉米粒放进热沙子里炒,不一会,随着“叭叭”的响声,雪白的玉米花从锅里蹦了出来,玉米粒都炒熟了,母亲用铁皮笊篱把玉米花捞在簸箕里。我往兜里装了一把玉米花刚要走,父亲领来了剃头师傅,我小时候就讨厌剃头,母亲说,今天剃头是剃龙头,一年都有好运气。我只得坐下,听任摆布。剃完头,兜里装满玉米花就往外面跑,母亲一把拽住我说,戴上龙尾再去玩,戴龙尾能辟邪消灾保平安。那时二月二禁忌动针线,母亲就用别针把龙尾别在我后背。我觉得小子家戴这个花里胡哨的玩意不好看,没走多远,就叫伙伴们给我摘下来装进兜里。
我们几个跑到小东梁去看放风筝。放风筝的有两、三个,丁五哥做的风筝最好。风筝有龙形的,还有鹰形的,尾巴上都拴着五颜六色龙尾,在空中荡来荡去,很好玩!偶尔风筝落到地上,孩子们都争前恐后地往那跑,先跑到的孩子拿起风筝,顶着风双手举过头顶,五哥喊声“撒手”,他牵着线绳跑一会,那风筝又渐渐升起来。乡村吃两顿饭,到了下午两、三点钟,五哥说“该回家啃猪蹄啦”,便收起风筝,我们才各自回家。到家迈进门槛,那猪头肉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又有一种过年的感觉。母亲把猪头肉切成一片片,码在盘子里,还有一盘切成块的猪蹄,蒜泥也已捣好。父亲下班了,一家人围着炕桌,吃着煎豆包,就着猪头肉,大快朵颐,唇齿留香,其乐融融。
夜幕降临后,此起彼伏响起了鞭炮声,许多人家又挂上灯笼。灯笼照耀着院子里鲜红的对联,浓浓的年味依然在村中荡漾。
今天过大年,我和爸爸、妈妈去了奶奶家拜年。一进门,奶奶就赶紧端了一大盘子糖,让我随便抓了一把,我高兴地装了满满两大口袋,奶奶还给我了有压岁钱。这时候也来了许多叔叔、阿姨拜年,房间立刻显得拥挤,我和爸爸、妈妈赶紧出门拜年。
我们来到对门的爷爷家,爷爷同样给了我很多糖,我的口袋已经快要装不下了。我们又去了楼下的奶奶家、阿姨家、叔叔家等很多人家拜年,他们都高兴地给了我许多糖和瓜子等很多好吃的,我的口袋再也装不下一块糖了,我的肚子也装不下一块糖了。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糖果精灵了。收获真不少。但我觉得过年一点意思也没有。因为我家的糖罐早已经满满的了,什么奶糖、巧克力、棒棒糖还有进口糖,早已对我来说不稀罕了。
可是,拜年收糖对妈妈小时候来说,却是一件最令她高兴的事。一大早,天还没亮,妈妈和舅舅就手拉手,赶紧跑出去拜年。可惜去的太早,别人家还没开门呢。妈妈和舅舅只好在门口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他们给妈妈一块或两块糖,妈妈才离开,再去第二家拜年。那时候,不熟悉的人家给一块或两块糖,只有关系很亲的人家才最多给四五块糖。如果能给到5块糖,妈妈高兴地跳起来。等口袋装满了糖,妈妈和舅舅就急忙跑回家,把糖全部倒出来,一人一头堆到床上,比一比谁挣的糖多。数完后,再赶紧跑出去,再挨家挨户拜年。这就是妈妈小时候的拜年和我的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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