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级登上平整的斜桥。
丝丝细雨朦胧了远处的白墙黑瓦、烟柳人家。绕岸垂杨在溪中漾起圈圈的涟漪,又缓缓晕开。石缝间的青苔此刻也更显翠绿。
远处有溪水和着歌声而来。摇橹人独自站于船头,乌黑的木橹上系着鲜红的布条。她的嗓音略带沙哑,由木橹拍水的清响作节拍,唱出了悠长的《香溪美》。
我相信歌声是她与香溪的语言,那不绝流淌的溪水携走她的光阴,如同携走几叶浮萍。而那船尾激起的水花,则开在了过往之人的心中。
我于是趁天色尚早,踏一路吴侬软语漫步于街头巷尾,任凭那烟雨蒙蒙润湿我的发梢,也引我来到这僻静的府第。
一跨入其中,便匆匆略过回廊曲径,径直奔向那后园中极大的荷花池。此时雨势渐大。
雨滴敲打在瓦片上,奏出夏中最为清亮的一曲。自成一片的荷在雨中摇摆,似是洁白的浪涛奔腾,而那一点几星的红莲则如同绢布上用红丝线绣的花纹,也是可爱。
当我顺着假山石向上望时,我竟蓦地一愣。
一袭青罗禙,一绾双髻发,一点朱丹砂,一倚漆红槛。一位女子正轻靠着木栏,目光飘向远处一缕炊烟的升起。
我不禁要叫了!这多像历史在此演绎!从前——我愿相信——定是有位女子朝诵诗书,午拨筝丝,暮归于此,凭栏眺望!我想:这人与景终归是相融了。
我原担心苏南园林会引来商贩,招来游人,这样,园林里边便只是景区,任何东西都须护起来了。但如今又见这难觅的生活气息存于园中,又怎能不叫我欣喜万分呢?我多希望此人此景就如此延续下去呀!
亭外雨势渐小,那一池的荷花,幽幽地开满了荷塘,也开满了心中。
我重又在细雨中回到斜桥。天色已晚,西斜隐于柳叶之间的夕阳像是香软的荷包蛋,一触便染了半边的天空。也染了斜桥边一位老人的双鬓。
老人少言。不同于其他小贩急着揽客,他仅是安静地坐着,面前摆个老旧的木箱。没有客人时便专注地做他的木陀螺。
我走向他,想看看陀螺。他仍是不多说,只让我伸出手掌,便在我的掌心转起一个小巧的木陀螺,极稳。那陀螺转时像花,开在掌心。
那时,有一种喜悦溢满心中。木渎古镇,就像是夏的蓝花,不经意间开满了田埂,也开满了,我作为过客的记忆。
生物学家说,一朵花开的时间是由多方面的因素决定的.,除去它自身的属性,还有土壤的湿度、酸碱度,周围空气的湿度,光照时间,等等。
我说,一朵花就是一朵花,她不需要同那些大道理联系到一起,她就是美。
我说,每朵花,开放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只要她曾经努力地开过。
我说,在自然的心目中,花,没有高低贵贱,每一朵,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美丽动人的。
我说,不要争论,自然是公正的,一视同仁是她一贯的准则,每一朵花都是她心中的神。
我说,一朵花开的时间。
我说,是永恒。
我说,每朵花开的时间。
我说,都是永恒。
那年春天,冬雪早已不见了踪影,地上的嫩芽儿抬起了头,花苞渐渐开放,而那时,在我小小的心田中也盛开了一束灿烂而鲜艳的花朵。
那年,我才六岁,正是每天无忧无虑的时候,而惬意的日子里总有一个女孩和我一起玩耍,她就是那朵花的“播种者”——小宁。有天晚上,我和一群小朋友们在楼下玩着捉迷藏,轮到我来找人的时候,伙伴们都躲到了非常隐蔽的地方,大概没有人能够找到她们。
天色有点晚了,而春风也不像早上那么温暖和煦,这时的风吹得有些刺骨了。我摸着黑找着伙伴们的踪迹,我没注意到施工队留下的一堆石块,“哗啦”一下子,我重重地跌在石块上,石块滚落的声音伴随着疼痛感一同袭来,稚嫩的皮肤像钻进了一条小蛇般钻心地疼,漆黑的夜晚夹杂着几声啜泣——恐惧感和疼痛感紧紧地包围着我。
“哒哒……”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是她,小宁!她俯下身来,手里提着什么东西。后来我才发现是消炎药和一些消毒药水。可能是因为疼痛还没消去,一时间我竟走不了几步路。她把我扶到椅子上,见我还是愁眉不展,她居然唱了歌给我听,唱的是小时候她总爱唱的儿歌《小燕子》,那稚嫩轻柔的童声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上,“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小宁经常穿一身花裙子,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她给予我的帮助就像那首歌一样。那歌声就是花开的声音,永远开在了我心中,娇媚鲜艳,永不凋落。
它把青翠赋予枝条,鲜艳赋予花朵,甜美赋予果实,惟独把苦涩留给根须。
人们常把老师喻为"春蚕""蜡炬"或者说是"园丁""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不过,这些头衔在我看来都太概念化,还是像母亲贴切些,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
第一次见到许老师时,我才3岁半,躲在妈妈的身后,偷偷地打量这位我应该叫做"老师"的年轻阿姨。她穿着一身粉色的休闲装,留着和妈妈一样的齐肩长发,白皙的脸上微微泛出红晕,一双清秀的.大眼睛里闪着和蔼的目光。尽管她看起来很亲切,可我幼小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不断地问自己:"她会很凶吗?会不喜欢我吗?会……?"
才离开妈妈半天,我就受不了了,一个人蹲在走廊里哭,泪水模糊了眼睛。忽然,我隐约地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齐肩的长发……,对,一定是妈妈!我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接着,便听到一阵笑声,我连忙擦干泪水,仔细一看,"啊!"原来是许老师!我羞愧极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而许老师却面带微笑,轻轻地弯下身,捧起我的脸颊,对我说:"离开妈妈的小朋友,要学会坚强,明白吗?"我使劲地点点头,心中是那么的温暖。
许老师真像我们的妈妈,她教我们唱歌、跳舞、读儿歌,认识这个新奇的世界,我从心底喜欢她。
毕业前的最后一天,她教我们唱了一首《劳动最光荣》。记得她当时对我说:"希望你以后像小蜜蜂一样,辛勤地采花,酿出甘醇的蜜来。"事实上,老师说什么,我根本就不懂,只是傻傻地点头,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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