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出身平凡的女孩们,看似平静的家庭生活——这是你故事世界中的主要背景。表面看起来,这里不会有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发生——但我读到的你所有的故事,却无一例外,都是惊心动魄的。在你平实、朴素、控制得极好的叙事中,无一例外不展现一种根本性的紧张关系。我想这紧张的根源来自于,你所有的女性角色,都在努力逃离某种对于自己的束缚和限制——虽然很可能,她们往往并不知道这种束缚和限制具体是什么,来自哪里,谁是她们的敌人,什么又是她们的挑战——直到生活带给她们意外和天启,推动她们做出出其不意的选择。
《逃离》是你目前在中国出版的唯一一部小说集的名字,其中的一些故事,我看了很多遍。“逃离”是你小说世界中的一个重要主题,也是对你的人物行动一个核心的概括;在你的故事中,“行动”并不多,逃离可以算是其中最激烈、最引人注目的一种,但即使是这一点点局限的行动,也常常是不彻底地——一个感觉不受丈夫尊重、厚待的女孩,一直策划出逃,并终于在年长的邻居太太的鼓励下决定坐车逃往温哥华,开始全新的生活,却在只走了一个小镇后,匆匆折返。逃离改变了一些什么,却又帮助你的人物们探测出,有一些东西无法改变,也不会改变。
已经不大记得清楚是什么时侯,我第一次感到会寂寞。日子都是来的那么来,去的'那么去。谁可曾想到,有一天,我想对它表达什么,试图挽留什么。现在,一说到十七岁,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悲痛,就会一下子觉得措手不及。可能我一直都把十七岁看作一个很重要的仪式。走过这一年,我就真得再也不能自以为是的活着了。
以前,我会说终于等到十七岁了,而现在。我要说终于还是轮到十七岁了。人生就是这样,越过一个又一个看似很重要的坎,还在你忙着庆祝的时侯,你就已经快要老了。在最后只能尴尬的草草收场,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我喜欢把夏天当作一年的分界,一个七月就意味又是一年。呵呵。岁月来去的匆忙,让我觉得很可笑。几年前小学毕业,三年之后初中也算混完,如今,高考在诡异的向我招手呼唤,拿一些着名大学印制的精美的录取通知书诱惑我。从孩子到少年,到即将成年,让我觉得来不及抓住一些可触摸的痕迹和过程,只依稀记得那些我曾信誓旦旦的说过的笑掉大牙的话;
十三岁的夏天我说,夏天应该是一年中最漫长的季节吧,从开始到结束,难耐的等待,从一而终。那个时侯的夏天总也结束不了的样子。
十五岁的夏天我说,又是一个夏天了如约而至了,再过三个下天我就是大人了,我就可以自己把握实实在在的未来了。
十七岁的夏天,已然不是这种心态,我就这样看着夏天,翩然而至,飘然而去。像欣赏一部黑白的故事片。带着类似于怀旧的复杂感情。我的十七岁的夏天,它来了,又走了。
想想自己走过的路,狼藉,偏执,青涩,任性,迷乱,单纯,勇敢,热爱……它们都是我拥有过的美好。这些生命中的关键词,我会用一生去忘记。
那天。我,和我的狗狗。它叫尤优,我们一直都很像。在火车站广场散步。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列火车逐渐逼近,又迅急离开。起来的风搞得我和狗狗都很冷。它被吓得躲在我后面,像病了一样。后来我拉它回家的时侯,它都不很听话,老是不停地向火车远去的方向张望。满是疑惑和恐惧。我知道它的胆量不是这样。它几次试图挣脱被我拉着的绳子,要和火车一起去那不知名的地方。我真得害怕它去了就再也回不来,迷失在那遥远的轨迹上。我硬是死拉着它回家。在路上,我告诉自己,我要继续学习,继续努力。
说逃离的对象是束缚与限制你笔下女孩和女人们的东西——束缚与限制——对那些没怎么读过你小说的人来说,太抽象了,是吗?简单的信息把他们的目光引向那个你成长起来的、只有三千居民的加拿大东南部小镇。的确,小镇和郊区的生活,无法不成为一种局限,就像过分的安静、空旷也会构成一种局限,而休闲方式稀少、改变生活的可能性微小、因社区狭小而无法不接受私人生活暴露在他人的检视之下,这些更构成某种令人窒息的局限。还有这环境中某些关系的常规、他人和社会的期待、身份的限定种种可能更不易察觉的东西。而你的人物,那些聪明、灵巧、精力充沛和善感的女孩子们,她们是那样的渴望生活,渴望理解,渴望获得更丰富的经历,渴望和他人与世界构建一种更强健也更本质的联系,她们无法不在这样的环境中深受困扰,经受激烈的内心冲突,并最终满怀激情地做出自己的反抗,哪怕她们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然而该责怪的不是,至少不仅仅是你的小镇,或者世界上大多数的小镇——那样未免就太肤浅也太流于表面了。如今82岁的你,一生中绝大多数的时间,不也安心生活在这样的小镇上,并写出了如此精致而自由的作品吗?很难想象,一个作家能够不具备内心的自由却有能力写出如此自由的作品。很显然,你并不认为那些意味着更多元、包容、更多机会和可能性的大城市,就必然意味着更精彩与丰沛的生活,它们并不必然意味着局限的解除和救赎,因为它们自有它们本身的隔绝和局限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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