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阳光慵懒得像一只老猫。
“叮”,一声轻响和着温润的冬阳,叩上我的眉睫。那轻得近似阳光落地的一声响动,应是碗勺碰触的声响,柔柔地,在暖意中酝酿荡漾。
我起身察看,轻轻地挪步,唯恐惊了这一午的梦,隔着磨砂玻璃,我瞥见一个略微矮胖的熟悉身影,烹调的技艺并不娴熟,笨拙得有些手忙脚乱。
是父亲。
白瓷的厨台上置了一桌的配料,大都是红枣、桂圆之类的补料,还有些不知名的药材,这些都被父亲小心地码放在漂亮的瓷碗里,我莞尔,从未想过他会是如此精致的人。他右手执木勺,小心地在锅中慢慢搅拌,却又不敢离锅壁太近,极细微地画弧。厨房内氤氲的温热气体在玻璃上结了一层水汽,我看不清里面的情状,循着浅淡的气味和锅内浓稠的姿态,我猜,父亲在熬银耳汤吧。
我倚在半掩的厨房门口,透过罅隙,方才模糊的身影在眸里渐渐清晰:父亲系着母亲棉布质地的碎花围裙,原先在母亲身上那么温婉的一件衣服,绷在父亲微微发福的肚腩上,显得有些拘谨。系带在身后绾了个小小的结,勒出一道浅浅的印痕。他脚上趿着母亲的拖鞋,蓦然想起,他自己的拖鞋,在阳台上晒着。不知怎的,有种莫名的酸涩,忽又觉得这场景太过突兀。
向上望去,柜门上像是贴了张纸。依稀辨得是一张菜谱,我嘴角不知被哪种力量牵引着上扬。父亲甚至细心地标好了每种配料放置的顺序和每种食材的数量。那些字,一笔一划地排列规整。我想,久经生意场的父亲,可能很久都没有写过如此认真的字了吧。
父亲端起桌上的瓷碗,顺着锅沿小心翼翼地放置,不时看看柜门上的那张纸,小声念叨着它们的顺序,手里还不住地搅拌。
如此温暖细致的父亲,我还是第一次发觉。
冬阳的描摹里,我开始静心凝望父亲的背影,那件驼色的毛衣好像已经穿了很久了,边角有些微卷,也起了不大不小的毛球。父亲侧过身去,光线在他脸上恰如其分地分割着明暗。依旧是个俊秀的人呢,岁月并不曾给父亲留下那些所谓不可磨灭的印记,但就是在那些不易觉察的细枝末节恣肆地噬去他的年华。
父亲小心地将银耳汤盛进手边的木碗里,放上精致的瓷勺。我轻推开门,父亲转过身来,有点无措地望着我,桌上木碗里甜糯浓稠的暖黄色的汤汁,升腾的热气闪着奇异的珍珠光泽。枣色的汁液在汤里打了个圆润的旋儿,香气就这样晃晃悠悠地潜入心底,父亲双手端起木碗:“喝喝看。”他的话突然多了起来,“红枣是托人从新疆带的,都是些好东西呢……”
我舀起满满的一勺:“爸,其实,我不吃红枣的。”父亲有些惊惶地望着我。我埋下头,朝勺里的枣咬上大大的一口。
其实,那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拥有那些留在心底的暖就足够了。不是吗?
记忆总是不止一次地将我拉回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上小学五年级,老妹才刚上幼儿园,每天下课后我的教室门前总是会有一个肥嘟嘟的小身影,那是老妹在等我下课放学一起回家。有一天,应该是早上第一节课下课后,他去上完厕所后提着裤子急匆匆地跑到我教室来找我,用两眼快要掉眼泪的眼神看着我告诉我:我裤子的松紧带掉了。而这个画面直至现在仍然会很清晰并不定时地在我脑海里呈现,因为那个时候,真的很美好。
其实我对于自己的.童年脑子里是没有多大的概念,每次跟臭猪在一起或者去他家的时候,他总是会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他的童年是如何的多姿多彩,这让我总是心生遗憾。其实那个时代的童年,在农村,应该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难忘的童年,而我,却是一片空白,唯一知道的一些也是后面在聊天时,在妈妈断断续续告诉我后才得知的。
如今,大家都已长大成人,我们有着自己的想理与追求,有着自己的选择与许多面对,就连小我六岁的妹妹现在也即将面临着属于自己的选择与挑战。岁月已经在我们不经意之间悄然划过许多,有些我们甚至还来不及去把握就已错过了。这个时候,我们总是会在叹息些什么,总是试图想去挽回些什么,也总是会去计划些什么。殊不知,那些失去的流逝走的,我们已经永远也无法再去得到,我们只能对那曾经停留在记忆中的画面不止一次地回想、感叹、向往。
是谁说过,人是不可以活在过去活在记忆中的,可事实却往往相反,有谁不会活在过去活在记忆之中的,那曾经美好的、失落的,现在回想难道不会更有另外一层涵义?但如果用现在的想法、看法来对待过去,似乎有点太伤感了,曾经的单纯已经找不回去了,永远也找不回去了,所以我注定是个活在过去的人,无法忘怀。
夜更深了。隐约能听见手表的“嘀嗒、嘀嗒”声,我躺在床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明天,我们就要回家了,当太阳的光芒再照射大地的时候,意味着我们就要回到分别了十几天的家,也意味着我们的军训生活的'结束。心情千万种,喜?忧?不知道。我望了望在对铺床上也同样睡不着的班长,借着朦胧的月光,我隐约看见她的眼一眨一眨的,忽然,一滴晶莹剔透的东西从她的眼角,直顺脸颊掉下来,在枕边摔成了几瓣,消失了,那是什么?是热泪!我顿时心中一惊:班长也在想家吗?还是,她也在留恋和我们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是啊,那确实是一段不平凡的经历,现在想来对我的未来有着深远的影响,无论天涯海角,我也会永远珍藏在内心的深处,此时此刻,仿佛又回到那段日子……
早上,当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宿舍里就热闹起来了。“起床”,一向严厉的班长边吹哨子边喊,“十分钟后楼下集合。”“天!”就十分钟,我在家时至少得要半个小时,十分钟只够我去个厕所。”“就是嘛……”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叫开了。但这毕竟是命令,说归说。
十分钟后,我的天!这群兵:有帽子戴歪的,有扣子系错的,有的穿着拖鞋就下来了。“回去。十分钟后再下楼集合。”她的语气很轻,但又很重,记得她望着我,当时我的心“怦怦”乱跳,生怕她挑我的毛病。
太阳越来越高,这山里的鬼地方也越来越热,没遮拦的阳光把水泥地面烘烤得烫烫的,我感觉浑身的不舒服,一身迷彩服紧贴在身上,身上散发着汗臭味,头发像刚洗过,湿湿的,汗水在身上脸上流淌。有一次,蚂蚁顺裤腿直往我的身上爬,我赶忙用手去拍,这时,班长大声嚷“要动,打报告!”紧接着,她让我一个人在别人休息的时候拔军姿,那次,我破天荒地没有哭,因为我已开始慢慢接受班长的冷漠和这灼热的太阳,反
而很坦然,也就是那一次,她教会了坚强,告诉我什么是命令和纪律。
中午,吃午饭只有半个小时,班长让我们每人吃一个鸡蛋,我生平最讨厌鸡蛋,在离开饭厅时,故意把鸡蛋丢在那儿,让同学扔掉,碰巧被她发现,她大声斥责那个同学,并让她把那个鸡蛋带回宿舍给我。我当时很不服气,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她在晚上开会总结时,还特意批评了我,但我终究没有和她顶撞,因为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父亲般的严厉和慈爱。
“班长,你想家吗?”晚霞映红了我们的脸,也映红了她的脸,“想啊,喂,我说你们干嘛问这些幼稚的问题,我在你们心中是个不想家的冷面人吗?”“您对我们很严格,军训这段日子里,我刚开始很讨厌您,后来又把您看成父亲。”我笑着说,“不过,通过军训,使我们也明白了好多,我们学会了正确的坐立行走,学会了节约粮食,学会了能忍则忍。”班长听完,“扑哧”一声笑了,同学们也笑了。“那,你们见到父母想干些什么?”“我希望父母不再处处呵护我,而是夸我一声‘长大了’。”另一位同学说。班长又笑了,夕阳把她的头发染成了红色,大约那时,我明白了当兵的自豪和她教我们唱的“当兵一辈子不后悔”的真正意义,使我们领略到了女兵的风采。
“班长,您睡着了吗?您可以告诉我们您的地址吗?我要给您写信。”一位同学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望望窗外,夜更深了,今夜弧星闪耀,忽闪的星星闪耀着我们对未来的向往与追求,寄托着对高中生活将要开始的激动。然而,心头也萦绕着一缕缕与这楼,这班长依依惜别的感情,像军训前刚离开家时一样。
军训生活,令人难忘,因为那是我的中学时代的一段不平凡的经历,一种永恒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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